“現在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是從此以后身陷囹圄,徹底淪為階下囚;還是同我一起創造完美的新世界,就看你自己的決定了,總署長閣下。”
尼爾森睜大眼睛,只見榮亓最后留下一個彬彬有禮的微笑,隨即消失在了空氣里。
病床前空空蕩蕩,仿佛那黑衣的惡魔從未出現過,雪亮燈光在病房地上映出一片冰涼。
特署醫院。
頂層特別監護病房里,沈酌整整睡了兩天兩夜。
那支標記為x的血清其實沒什么副作用,主要還是他太累了。貫穿胸腔的重傷就算當場治愈,其劇痛也會對身體造成應激,留下難以承受的負荷。
從來沒有睡得這么沉過,昏沉之間門他做了很多夢。他反復夢見那個陰雨天潮濕的花園,長長的蟻群在地上蜿蜒,他變得非常稚嫩幼小,蹲在地上徒勞地用蜜糖吸引螞蟻爬到自己手上,卻被終于降下的暴雨淋了全身濕透。一個灰綠色眼睛的男人毫不留情訓斥他,把他拉到廊下,喝令他回安全層去不要出來,不要干擾別人。
不要干擾別人。
這句話貫穿在孩童時期全部的潛意識里。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小孩語言障礙,無法表達,有溝通問題。那種環境下沒人有精力去照顧一個有特殊需求的孩子,況且他還那么小。
那么小,根本不記事,甚至都沒開始說話。
先放到安全層去讓他乖乖地、靜靜地,一個人待著。
空曠、安靜、漫長的歲月,時針在墻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一輪彎月行過中天,映出墻角里孤獨幼小的身影,然后晝夜變換,西沉東升。
那光影蒼涼變幻的一幕是如此清晰,像冰冷高墻上循環往復的畫,以至于后來忘卻了所有場景與事件,那一瞬的空茫與孤獨都牢牢鎖在意識深處,成了人生最開始的底色。
直到后來被一聲槍響與漫天鮮血所打破。
砰
小孩蜷縮在墻角,竭力想叫叫不出來,視網膜完全化成了漆黑與慘白,眼睜睜看著母親胸膛被子彈帶出一弧血箭,然后頹然跪地,擦身而過的瞬間門只在耳邊留下一句
“不要”
不要什么
你想告訴我什么,媽媽
剩下的那兩個字湮沒在如鼓心跳里,緊接著,就像夢中早已重復數次的那樣,小孩用盡全力才抬起頭,這次他終于看清了不遠處那個舉著手槍的身影
那人不住喘息著,鮮血浸透全身,只能看清一雙灰綠色的眼睛。
那瞬間門極度爆發的悲傷和驚恐,如海浪般鋪天蓋地而至,幾乎將胸腔中小小的心臟壓成血泥。
孩童不顧一切掙扎起來,卻被一根無形的鋼索重重捆綁,每下掙扎都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拼命想逃出意識交錯的虛空,但高墻上日月交替的光影卻瘋了一般變換,沒人能看見,也沒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