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七掠過一重重屋脊,飛快往下處去。
街巷在夜色中異常安靜,重九剛過,許多家門前還插著應節的茱萸,遠遠望見高聳的門楣,邵七突地頓住腳。
黑暗中似有猛獸蟄伏,讓人心中一凜,邵七四下一望,一切都安安靜靜,暗中布置的手下也沒有示警,可眼下的情形,不對。
不動聲色搭上腰間軟劍,慢慢向前走去,夜色中有人不緊不慢走出來“邵七。”
是個一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負手而立時如出鞘之劍,凌厲純粹。更讓人驚訝的是,以他的目力,竟然看不出對方的深淺。邵七不動聲色“閣下是”
“邵海是你什么人”來人沒有回答,繼續發問。
帶著上位者的威壓,語氣不容置疑。邵七笑了下,四周還是靜悄悄的,他那些手下都不曾出現,看樣子是被對方拿下了。
這人有備而來,而他現在,還不清楚對方是什么路數。邵七道“乃是家祖。”
“邵筠之呢”來人又問。
眼下,邵七知道他是誰了。鎮北王元貞,原來這樣年輕英俊。
大半個月前邵家在海州的眼線送信到浮洲島,道是有京中來的人在找邵筠之,這是邵海的本名,海商生意多少會沾點黑,是以行走江湖時都會另取名號,這邵筠之的本名,除非是親近人,沒幾個知道。
邵家合族都在浮洲島,唯一在外的,就是早年隨夫婿還鄉奔喪,從此下落不明的女兒,邵英。邵海接到消息后立刻召回在外跑海的他,命他徹查此事,他先到海州,幾番試探后雖然沒摸清對方的路數,卻從對方身上查到了明睿,匆忙進京來尋。
才發現,邵英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香消玉殞,而害她身死的罪魁禍首,就是她的丈夫,當年以明仰峰的名字與邵英成親的明睿。邵七拱拱手“原來是鎮北王,幸會。”
只有與邵英有關的人,才叫得出邵筠之個字。暗中派人護衛明雪霽的是元貞,那么派人去海州找邵筠之的,也只能是元貞,他幾番明里暗里接近明雪霽,如今找上門來詢問的,自然還是元貞。“多承王爺照應舍表妹。”
表妹。叫得未免,太親熱了點。元貞冷冷的“邵筠之就是邵海”
“不錯。”邵七笑了下,“多謝王爺傳信去海州,在下才能找到表妹的下落。”
表妹。他要找的,就只有表妹么。元貞看著他,仔細看的話,他與明雪霽的容貌有那么一兩分相似,不過這么多年都沒上門,讓她獨自吃苦受累,也是個沒用的東西。“你找她做什么”
邵七覺察到了他的敵意,可是,為什么腦中飛快地推測著原因,口中說道“家祖很想她,命我接她回家。”
元貞想也不想“她不走。”
走了,他去哪里找她。哪里來的狗屁表哥,這么多年不聞不問,突然來了,就要帶她走,做什么夢。
邵七慢慢地,握緊腰間劍柄。臉上依舊帶著笑“明家的情形王爺必定也很清楚,我還有賬要跟明睿算,等算清了帳,大約京城這邊也就沒有了明睿這個人,表妹一個人舉目無親,自然要跟我回家。”
“算賬可以,人必須留下。”元貞冷冷的,“否則,連你也一起留下吧。”
他轉身離開,身后傳來邵七平靜的聲音“是去是留,難道不應該聽她的意思王爺憑什么替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