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墻之隔,計延宗的語聲清晰地傳進耳朵里,便是不想聽,也不得不聽著,明雪霽默默坐著,皇帝是故意的,否則不會在這時候,獨獨叫來計延宗。
“我第二次帶她見你,眾目睽睽之下,你撇下我,去跟她說話。”計延宗的聲音依舊像從前她常聽見的,沉穩低緩,帶著令人壓抑的篤定,“你不是不知道這樣會惹人注意,但你不在乎,或者說,你更愿意讓人發現,甚至讓我發現。”
明雪霽咬著唇。她記得那次,元貞給她送來了治腳傷的藥,他故意揀著他們出門時過來,撇下計延宗到她面前,問她是不是沒有用藥,又說她的簪子,在他手里。
他那時候,是想讓人發現他們有來往嗎可那時候,他們才剛認識,他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護著她,一旦被人發現,她就是死路一條。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明雪霽想不出,呼吸一時緊一時慢,喘不過氣。
寢殿中,元貞看了眼祁鈺,他坐在邊上,一幅悠閑看戲的模樣,特地折騰這一趟,就是為了讓計延宗說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陛下說的要事,就是這個”
“是近來朝中彈劾你的事,”祁鈺笑了下,“計翰林如今說的,只是為了講清楚前因后果。”
“不錯,說清楚因,才能讓人看清楚如今的果。”計延宗一字一頓,慢慢說著。被元貞踢倒的舊傷還不曾全好,隱隱作疼,想起傍晚在城門口看見的那一幕,心里又驚又喜。她不愿嫁元貞,所以她逃走了,她一定發現了,這世上,唯有他對她是真心。
他會奪回她,他受過的恥辱,一定要讓元貞也嘗一遍“你不在乎她會不會被我發現,不在乎她被發現后會不會萬劫不復,因為你從頭到尾,只是把她當成一件工具”
工具。明雪霽緊緊攥著手心,那些太久遠,已經忽略了的事,一件一件,重又回到心上。灼熱的陽光,青石板的道路,元貞絳色的袍角垂在面前,幾步之外就是計延宗,藥,簪子,他們不為人知,在山洞里親密的一切,只要有一個字被人聽見,計延宗就會發現,那時候她那樣怕,冷得像九天,元貞卻只是不緊不慢,說著他想說的話。
他把她當工具。可她這個工具,能做什么
“說完了”墻壁另一邊,元貞冷冷回應。
“不曾。”計延宗心平氣和。他現在對著他,很有點從容,甚至覺得可以俯視。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鎮北王,而他,以后只會越來越往上走,他會奪回她,她只能是他的妻,誰也休想奪走“還有我娶妻時,你當眾叫走她。”
于痛快之中,又生出強烈的恥辱羞憤。那夜她是換了衣服回來的。這些天他翻來覆去想過無數遍,以元貞的做派,那夜,他們之間絕不可能干凈,她換的那些衣服,未必不是元貞親手脫下穿上,她的身子不能再想,憤怒幾乎能殺人,計延宗極力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