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還是不夠熟悉吧,或許她應該再努力一點。
畢竟魈君是個靦腆的孩子。
不過在推著惠的嬰兒車離開銅雀廟即將關上廟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現在是春天,庭院里滿是綠色。
那棵梧桐樹像一片綠色的云霧,籠罩在庭院的天空上。地上茸茸的長著一層嫩草,鋪著些青石板,因為被陰影籠罩而染上了一層深綠。
墻角是難照到陽光的,所以苔蘚懶洋洋的癱在角落里。
銅雀廟的建筑是傳統木制建筑,但是并不是和風,是另一種磅礴大氣的風格。
檐角和樓閣遮擋了一些陽光,把陰影投進院子里。
那個年輕的少年就靜靜的站在陽光下,周圍盡是陰影,明明是春光明媚的季節,卻讓人無端覺得孤寂。
就好像被歲月一起關在了庭院里。
濃姬屋子里有一副珠簾,是用頂好頂好的珍珠穿起來的,每一顆珍珠都是難得的精品,是她結婚那年她丈夫送給她的。
據說為了這副珠簾,她丈夫跑到了很遠的地方,從當地的漁民手里收珍珠,然后一顆一顆的挑出來,細細的打了孔,再一顆一顆的穿起來。
“那么多珍珠,我險些挑花了眼。”
珠簾到她手里的時候,她的丈夫曾經跟她那么打趣過。
成親之前,
她也收到過一副珠簾,不過不是珍珠的,就是普通的草木珠,表面被人打磨過,染過些顏色,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看起來很漂亮。
她知道她的父親是不會允許她掛上這副珠簾的,所以她收在箱子里,隔幾日便去摸一摸,直到她結了婚,有了一副新的珠簾。
結婚之后,這兩副珠簾都被她掛在屋里,閑來無事的時候,她會靠著她的丈夫,一起看風吹動這兩副簾子,聽珠子們碰撞到一起的聲音。
那個時候的珠子表面總是光亮的,光照下會反射出一陣柔和的光,影子輕輕搖曳著,像是漂浮在夢里,蕩漾在水里,擴散著溫暖幸福的光暈。
后來她的丈夫死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她開始變得有些古怪了。
屋子里的什么東西都不允許人動,從前是什么樣子現在還是什么樣子,一點都不會變。
不管是茶杯也好,還是書桌上攤開一半的書也好,還有一小壇他喝了一半沒喝完的酒,統統放在原處,就好像主人只是外出了,不日就會回來。
她是個愛干凈的人,但是此后,她不會再細細的擦拭屋子里的擺件物什,甚至不準女兒去碰,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去細細的擦拭,久而久之,那些物什下面就留下了一個印子,那些珠子也一樣,上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后來她病了,大把的時間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那兩副掛在房間里的珠簾,除了她的女兒和來送飯的道士,沒人會去看她。
也來過醫生,但是不管吃了多少藥下去,總是不見好。
她似乎就那么死去了,一日一日的不說話,除了女兒,誰都不理。她躺在床上,成日聽著風吹動那兩副珠簾的聲音“嘩啦嘩啦”,就好像困在一個醒不過來的夢里。
那兩副珠簾因為沒有人打理,到后面在晚上,又或者白天,總是會聽見老鼠啃斷了連接的線,“嘩啦嘩啦”珠子散落在地上的聲音。
那些掉下來的珠子被她的女兒撿起來,放進了箱子里,裝了半箱。
沒過幾年,她就死了,只留下一個女兒。
那間房子再也沒有人住。
只是偶爾在夜晚,還能聽到一串“嘩啦嘩啦”的聲音。
細細碎碎的,聽起來總像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