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一次普通的夜巡。
月色當頭,天地間門一片寂靜,只余下路燈與月亮還在繼續工作,多余的也只剩下嗡嗡的小蟲子在圍著路燈亂撞。
不過是一只比普通一只咒靈強一些,比特級咒靈稍弱一些的咒靈。
比普通的咒靈棘手一些,但也僅僅是一些。
他像往常一樣提著那把和璞鳶,月光照在翠綠色的槍身上,反射出冷冽的光來。
腳下是早已熟記于心的街區,眼前是早已看遍的街景。
他的手很穩,就算是一座山壓在上面也不會顫抖半分。
當他出手的時候,只一瞬間門槍尖就來到了那只咒靈面前,是毫不花哨的一槍,是輕而易舉的一槍,但偏偏讓人無處可避。
這一次的夜巡本來不該有意外的。
沒有什么意外應該發生在這個時間門,這個地點。
但是意外它還是來了。
按道理白天他已經花了足夠多的時間門把自己沉進夢里,夜晚應該不會有什么差錯。
但是當眼前的一切如水一般開始蕩漾的時候,他知道意外還是來臨了。
他又進入了那場被詛咒的夢境里。
和閉上眼時的處境不同,這次他是清醒著進來的,所以他分得清,面前的一切景物不過是鏡花水月般的倒影。
就好像一張掛在眼前被風微微吹動的銀幕,上面確確實實放映著影片,但是一陣風吹來,不管是幕布還是上面的影片,都會微微波動。
他把這份波動,這份蕩漾,這份虛假看在眼里。
假的。
魈在內心這樣對自己說。
因為他還能感受到夜晚街道上吹拂的冷風,空氣中傳來如泥濘沼澤般扭曲的咒力。
眼睛是會騙人的。
那只咒靈一定還在他面前,只需要一槍,他就能讓那只咒靈灰飛煙滅。
按照記憶里的街道,他跳了起來,落在某戶人家的圍墻上。
這個動作折射進眼前的幻境里,是他跳到了銅雀廟正廳的房梁上。
幻境中大概是正午,陽光掀開窗戶闖進了正廳里,看起來很潑辣,很張揚。
但是魈卻不覺得這陽光刺眼,哪怕他剛剛從黑夜走來。
假的就是假的。
大致估量了一下那只咒靈原本的位置,他抬手把和璞鳶朝著記憶里的方向投了過去。
從遙遠的天邊好像傳來一陣嘶吼,他知道這一擊一定是偏了。
你不能說咒靈不聰明,不管是什么生物,在生死關頭,逃跑總是會的。
那只咒靈似乎沒有看起來那么無用。
如果是平常他大概會等眼前恢復原樣再出擊,但是現下不同,他不能放那只咒靈在這片土地上亂竄。
眼睛也是會騙人的。
所以魈干脆閉上眼,循著風,跟上那只逃跑的咒靈。
夜風吹在他臉上,并不狠厲,
有種別樣的溫柔。
晚風托著他,從過去到將來,估計還會永遠托下去。
那只咒靈跑的很快,但是還不夠快。
就算閉著眼,他還是追上了那只咒靈,然后送它去往它該去的地方。
那個地方反正不是人間門。
消滅完那只咒靈之后他又睜開眼,迎接他的還是和微涼晚風不同的刺目的陽光,所以他又閉上了眼。
既然白天的沉睡無法完全抵消幻境的侵襲,那么他遲早要做好準備。
丟掉眼睛就是第一步。
如果眼睛只會成為欺騙人的道具,那還不如當它不存在。
身形一動,他又跌落進夜風里,閉上了眼,去往下一個地方。
雖然出了一些變故,但這到底還是一場普通的夜巡。
當夜風傳來一陣古怪的氣息的時候,他下意識睜開眼,面前還是陽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