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四月十七,是舉行請仙儀式的日子。
和過往的請仙儀式不同,這一次,夏油杰要辦的是送仙儀式。
請仙儀式,他觀摩過數次,親手操辦過數次,但是送仙儀式,他是第一次操辦,估計也是最后一次。
送仙儀式過后,會有兩種結果,但不管是那哪一種,都代表著銅雀廟都將闊別陪伴了近千年的仙人。
這讓夏油杰的內心微微顫抖,但又不動聲色的把這份顫抖壓下。
這場送仙儀式他已經籌備了數年,只需要幾個電話,所有的一切都將按照歷代住持推演的那樣進行。
距離送仙儀式還有三天。
伏黑惠這三年來常去看那座石像。
那座石像是整場展覽的精華,石雕中的瑰寶。
雖然這么說很奇怪,但是他每次站在那座石像面前,都會有不同的感受。
那座石像,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是囂張,絕對的囂張。
明明沒有雕刻他的臉,但是那種由內而外掌控全局的自信,卻從每一寸巖石中散發出來。
但是在囂張的背后,又能讓人感受到沉穩,非要形容的話,像是結束了在海上的航行,雙腳重新站穩在大地上。
那座石像的年代已經不可考證,唯一能夠訴說的也只剩下身上的磨損和縫隙,以及一些青苔留下的青綠色的痕跡。
巖石是冰冷的,所以帶來了眾生平等的慈悲。
這世間大概沒有第一座石像會集囂張,沉穩,自信,慈悲為一體的了。
每當仰視著那座雕像,伏黑惠都能感受到一種平靜。
這會讓他的心緒平靜下來,比養氣的法門還要好用。
轉身走出場館,去到醫院旁邊的花店,買了一束鮮花。
伏黑惠把鮮花捧在手里,想著等會該怎么把病房里的花換掉,然后插上新的花。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年了,但是陷入沉睡中的兩人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每次伏黑惠去探望的時候,津美紀和巖崎真一躺在床上,好像和白色的背墻融為了一體,變得像白紙一樣蒼白單薄,只有額頭上猩紅的詛咒依然刺目。
有時候伏黑惠都會懷疑生得領域里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場夢,領域里的津美紀,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津美紀
這些問題除了津美紀本人沒有人能回答,于是在伏黑惠心中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謎題。
像往常一樣,伏黑惠先去了巖崎真一的病房,準備換掉病房里的鮮花。
但是一開門,他手里的鮮花就掉在了地上。
病房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窗戶開得很大,微風吹動著窗簾,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很美好。
寒冷如同毒蛇一樣爬上了他的腳后跟,隨后是脊背,最終趴在他的肩上,肆無忌憚的嘲笑他。
病床上的被子是亂的,空的。
病房里沒有
人。
伏黑惠伸手去摸,
已經沒有了余溫。
他立刻朝著病房外沖去,
沖到了隔壁津美紀的病房,猛地把門打開。
同樣大開的窗戶,略顯凌亂的被褥,他伸手去摸,被褥還帶著余溫,他又沖到窗戶旁邊,朝外看。
什么也沒看到。
那窗簾被風吹動著,朝他招著手,但是在他眼里此時就像一種嘲諷。
驀然的,他靠著墻壁,無力的化作下來,把手放到了眼睛上。
和三年前一樣,他什么也保護不了。
巖崎真一和小山津美紀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夏油杰手里。
現有的消息讓他無法斷定這兩個人是被帶走的還是自己走的,但不管哪一種結果,都代表他們多了不少暗處的敵人。
敵暗我明,形勢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