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之下,巫錦城獨自佇立。
他身披銀甲,手按劍柄,紫眸幽深,容光攝人。
他一人,儼然就是一座無邊險峻的高峰,氣息似罡風凜冽,巍然不可近。
他俯視著冰冷月輝遍灑的山林,看著遠處的妖軍營帳,身后是來來去去換防的南疆兵馬。
少頃,有個巫儺快步走到巫錦城身后。
“首領,自去歲開戰以來,我們的草藥消耗太多,這次休沐之后,有幾味藥的存量會徹底空了。”
“薩圖,你來找我,看來南疆不產這些草藥”
巫錦城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操心,比如養護活尸軀殼藥水的熬制與庫藏,比如賣鮮果盒子的收入分配,這些都有能干的巫儺族人管理。
“是產量太少,還不能用靈氣催生。”
薩圖猶豫著說,“天下九州,與南疆氣候相似又最近的地方就是楚州了。我已經通過云武城向楚州的藥材商行訂貨,不過這種草藥的用途不算什么秘密,稍微調查就能發現這些藥草流入南疆。倘若日后開戰,這條渠道極有可能被掐斷,不如找一條更隱秘的路子。”
巫錦城沉默了一陣,斜睨薩圖,神情不悅。
“你背著我見了楚州來的人”
薩圖低頭回答“沒有,首領,是他們自己找到的云武城,他們也不知道從哪里聽說首領前世是劍修,就死心眼地覺得首領可能是他們瀚海劍樓當年某位師兄的轉世。”
“自然不是,我記得前世。”巫錦城冷漠地說。
薩圖無奈地攤手“可是他們不聽,說首領未必記得前世的前世的前世”
如果不是奪舍而是進入輪回,縱然修煉了秘術,魂魄對三世以外的記憶也趨于模糊。
假如運氣不好,中間有一世未能覺醒記憶就命喪黃泉,下一世蘇醒的希望就會更加渺茫,甚至最后渾渾噩噩,與凡人無異。
巫錦城從前接到過楚州瀚海劍樓來的信,心知自己不是,所以他沒理會,沒想到瀚海劍樓還沒有放棄。
這讓巫錦城頗感意外。
畢竟南疆正在受天庭派遣的妖軍征伐,瀚海劍樓這樣冒失,莫非不懼天庭
不過,楚州
巫錦城閉眼思索。
半晌,巫錦城睜眼道“三天后,我去云武城見瀚海劍樓的人。”
薩圖點點頭,走了。
走到一半,突然皺眉望向遠處的灌木叢。
“是,是我。”
山雞精立刻舉起翅膀跳出來。
薩圖盯著它看了幾眼,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山雞精后怕地拍胸口,它來得不巧,遠遠就看見這個壞脾氣的巫儺與巫錦城在說話,不過他們用了阻隔聲音的法術,它一個字也沒聽到。
山雞精一路走,一路對著這些南疆兵卒訕笑。
等看到巫錦城,還有數丈遠它就不敢動了,磨磨蹭蹭地用翅膀擋著額頭,冷汗直冒。
這么強的魔氣,誰扛得住啊
青蛇大妖竟然說什么巫錦城看上了孔雀大妖,呵,就憑這份魔氣巫錦城不是單身一輩子,它山雞立刻拔了羽毛,念佛敲木魚去
“消息。”
巫錦城冷漠地說。
山雞一個激靈,回過神,苦著臉說“前幾天確實來了一個仙人,可是這仙人沒有去見任何一位山神,實在打聽不到那仙人的底細。這兩天更是毫無消息,我看八成已經離開南疆了。”
“他在找人。”
巫錦城身上的魔意更盛。
巫錦城很確定,當日他看到了云層反光,而后祥云就離開了。
那仙人找的就是假扮榕木居士的“岳棠”,甚至手里還有一件窺破偽裝法術的法寶
岳棠可能會有麻煩
巫錦城不知道岳棠身在何處,想要提醒對方也無從下手。
不過這件事既說明了天庭的預言增加了新的內容,也從側面證明了那位與他一見如故,遙寄紙鶴的散修,確實就是預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