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棠穩了穩心神,認真思索。
其實修士的一生總是會遇到種種麻煩,重重劫難,但劫難這東西都是一個模樣,當它籠罩著你的時候,只覺得怎么也走不出去,等它過去了,再回想就是不過如此。
岳棠沒經歷過情劫,他努力地想了一遍曾經在散修那里聽過的修真界掌故,發現這種劫數很難說。
有的人轟轟烈烈,求之不得,不僅害了自己,還連累了許多無關的人。
有的人平靜地選擇了跟對方做道侶,百十年后,愛減情淡,自然分開。
當然一方想要分開,一方不愿意,鬧出腥風血雨的也不少,甚至還有第個、第四個人卷進情劫的,可謂是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
久而久之,聽到情劫二字,修士們就避如蛇蝎了。
岳棠是很怕麻煩的。
所以他第一反應是跟自己的道心談談,趁著念頭初起的時候,把它壓一壓。
現在他忽然得到了第二個了不得的信息。
這份情劫,好像不止是他一個人的問題。
怎么回事
岳棠立刻把責任歸咎到了道魔不兩立這個修真界共識上。
但這是他苦中作樂的自我調侃,道魔是否沖突,天魔是不是天道的一部分,他都還沒弄明白呢只不過,道修受了魔的蠱惑,這話比較符合修真界共識。
岳棠打量一眼巫錦城,嗯,如果那些人再看到巫錦城的模樣,就會更加相信了。
凡事總有個源頭,情劫也一樣。
岳棠仔細一想,發現主要原因還是巫錦城的容貌,以及那一劍斬落白鹿山神的威勢,讓他的道心有了那么一點異動。
岳棠在妖宴上第一次聽到巫錦城的名字時,就感到這個人很不一般。
很快對方就出現在了他眼前,用那橫貫長空蕩平妖軍的劍勢。
雖然修真界掌故聽了很多,但是真沒有哪一次是這樣“驗證”傳聞的巫錦城用白鹿山神的頭顱,證明了他比傳聞更可怕,也更肆無忌憚、目無天庭。
等到看清南疆戰局,十八路妖軍都被死死地困在了山中,岳棠就更佩服對方了。
這種情緒叫做英雄所見略同。
岳棠自問就算讓他來,也不會做得比巫錦城更好。
然后就是南疆惡鬼峽的意外相遇。
高崖觀月那一夜,交淺言深。
以岳棠的性格,本來不會說得那么多,哪怕對方讓他佩服,讓他很有好感。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那日岳棠就是有一種得遇知己的感覺,心緒不由自主地被對方牽動,而對方所言又是句句映心。
浮游天地間,難得一知己。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交淺言深也是很尋常的事。
只是巫錦城不能久離南疆,岳棠也不會久待一地,所以他們很自然地道別,并沒有什么不舍的情緒。
紙鶴傳書,是道心第二次動搖。
岳棠現在回想起來,不得不承認,在悟道修行的這條路上,道心維持得再好,到頭來終究還是會被孤獨影響。
岳棠并不在乎孤獨,他喜歡不被人打擾的生活,可是他也無法拒絕一個意氣相投很有默契的朋友,這種沖擊感在他毫無所覺的時候,慢慢動搖他的道心。
接到南疆來信的時候,看到巫錦城手書,更發現信函里竟然有一枚山神敕封
回想至此,岳棠忍不住嘆息。
果然是劫數。
他本來在世間只求悟道一窺天道玄奧,后來竟期待起了巫錦城的來信,這情劫不起才怪
虧他那時看著阿虎想,巫錦城的前世師父必定很輕松。
結果“那個師父”也是自己呃,確實輕松,下十天的棋,算很費心嗎
雖然他們并不像修真界掌故里那樣糾纏生,他們前世相處的時間都不太長,但影響卻一直延續到了今生,所以情劫一事可能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的必然吧
沒有甘華那一世,岳棠早就不在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