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說到一半,看著倪霽的臉色,聲音莫名就弱了。
倪霽提著那把腥紅的妖刀,背著光,雙目燃著冰冷的紫色瑩光,回首凝視譚樹還在做最后掙扎的那條巷子,腳下一動不動。
路燈把他長長的影子蜿蜒在地上,那影子看上去就像是那些抓走譚樹的詭異黑手。
哨兵默默把喉嚨里的話咽了回去。
他明白了倪霽是不會行動的,他自己不敢上去,自然也沒什么資格喊剛剛脫險的倪霽過去。
突然間,他有總感覺,覺得倪霽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譚樹所有的計劃,知道譚樹對他暗下黑手的心。
事情發生的時候,倪霽和譚樹兩人間隔老遠,倪霽還比譚樹更先一步陷入危險,對于譚樹的遇險,倪霽可以說清清白白,毫無責任。
但他心底總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覺得譚樹的死和倪霽脫不了干系。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話他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他看著那個夜空下神色冷漠的男人。
這是一只惡鬼,一位殺神,一個他這樣的小卒絕不該去招惹的人。
譚樹既然已經陷進去了,那就是一個死去的人,沒有人會為了一個死人和自己的安穩過不去。
倪霽眼中的紫色螢火漸漸熄滅,黑色的雙眸冷冰冰地看著那被脈沖槍摧毀的巷子。
巷子中的黑色煙霧已經退到了最深處,哪怕以哨兵的視力,也已經看不見譚樹的身軀,他的整個人被徹底吞沒,只有一只染了血的手掌掙扎著從那最后的黑影中伸出了一瞬間,徒勞地想要抓住什么,又被三四只黑手扣住手指,完全拉了進去。
倪霽就想起學生時代,自己時常翻上哨兵學院的墻頭,蹲在那里朝譚樹伸出手,“小樹,我們要溜出去,你要不要跟著我。”
那時候的譚樹雖然猶猶豫豫,但最后總會向他伸出手。
再見了,小樹。
倪霽撿起譚樹掉落在街道上的地圖和背包,隨便看了一眼,調轉方向向前走去。
“等一下,倪霽。”有哨兵上前喊倪霽,“隊長沒了,接下來的路你帶隊吧”
“對,倪霽你帶隊,我們跟著你。”
“我們聽你的。”
哨兵們都湊上來,
就連往日和譚樹走得最近的幾個哨兵,也都這樣表態了。
“隊長沒了,大家聽你的。”
他們都是哨兵學院出來的人,在年少的時候,誰沒有崇拜過那位陽光、強大、能帶隊打比賽拿第一的倪霽學長。
只是這幾年跟著校長,跟著譚樹,漸漸不再以能力論英雄。大家學會了涂脂抹粉,攀比的是誰更會揣摩上意、阿諛奉承。
進了污染區這樣的修羅場,他們才重新想起了哨兵的本能,想起了強大才是哨兵賴以生存的技能。
強如倪霽,孤身獨闖,可在污染區殺個來回,帶出一船的人。
一人一刀,可從泥沼似的怪物中脫身,毫發無傷。
這才應該是他們心中當之無愧的領隊。
“你們想要跟著,就跟上吧。”
倪霽收回自己的刀,在衣服擦了擦被鮮血染紅的左手。
那搭過譚樹肩頭的手指,有一點神經質地在衣服上來回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