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白天的時候多么光鮮亮麗,彬彬有禮。夜色一濃,遮羞的布匹被扯下。主人的“格調”和“品行”在這樣糜爛的暗夜中露骨地彰顯出來。
她給來這里尋歡作樂的賓客一切便利,無比貼心。在每一個房間和角落,都擺放著隨手可得的靘用品,務必所有參加晚宴的真正賓客度過愉悅而迷醉的夜晚。
倪霽倒在屋子里的軟榻上。他抖著手拉開榻邊的抽屜。
嘩啦一聲,抽屜翻倒,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倪霽伸手摸索了兩次,才從那一堆形態可怕的雜物中摸出一副手銬,咔嚓一聲把自己的手腕拷在了鐵質的榻腳上。
“你”他聲音啞得可怕,喘了兩口氣才把話說完整,“你先出去,幫我把門鎖了。”
他發覺意志在不可抑制地潰散。自己從來沒有像這樣失去對身體和精神的控制。
體力像泄流的水一般在流失。他失去了力氣,也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一切把控。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怕自己失控的時候傷到身邊的這個人。
更怕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流露出什么丑陋的形態來。
絕對不想,在她面前丑態百出。
最不想的就是,這般狼狽這樣的不堪被她看見。
快出去吧,求求你。
他想這樣說。
但可悲的是,他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正常的話。
嘴巴張了又張,喉嚨里只發出了幾聲柔弱的聲響,那聲音一點不像自己,嬌軟得可怕。
身體像是融化了。
精神圖景中的那片大海結成了無數冰晶狀的翡翠,在那里上下顛倒,洶涌翻滾。
凌亂的光和射線切割著他的一切。
他的世界一片混亂,精神體在被凌遲被切割,身體卻融化成了一攤水。
倪霽感到一陣無比的空虛,心臟在慌亂地不停往下墜落,墜入無底的深淵,身體一點承拖力都沒有,被迫打開四肢漂浮在空中。
皮膚變得異常敏感,有什么東西在深處焚燒。無力反抗,他甚至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了。
倪霽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林苑沒有聽倪霽說的話,她把門反鎖了,在屋子里各種瓶瓶罐罐中翻找。終于找到一臺檢測儀和一些藥劑。
幸運的是,除了一些折磨人的東西,這里也備有一些解藥。大概是準備出事時候的應急用品。
林苑握住倪霽垂落在軟榻邊的手,抬起來,在手指上采了一點血。
那只手在不停顫抖,肌膚很燙,不論觸碰到哪里,都會引發一陣戰栗。
一碰到他,那個哨兵的睫毛就抖動起來,一下睜大了眼睛。他目光潰散地盯著屋頂,張了張口,似乎想說點什么,卻只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喉音。
那個聲音和他平日溫和的嗓音完全不同,融合在喉嚨的氣音中泄露出來,柔軟中帶著一點甜膩。
林苑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精神體們也聽不懂。
觸手們此刻傳遞回來的信息很矛盾,幾乎是一片混亂。
他好像既極度地想要自己離開,又強烈地渴望著自己靠近。
林苑只好先不管他,化驗了血液成分,找出了對癥的藥劑,給倪霽靜脈推注了一支解藥。
看著倪霽的狀態,打得是最大限度的劑量。
林苑等了一會,躺在那里的哨兵狀態似乎好轉了一些。
一直在不停顫抖的肩膀終于松懈下來,目光也重新凝聚,終于好像認得出人了。
他的頭發被汗水糊成一片,皮膚依舊高熱,看著林苑的眼光很可憐。
藥沒有完全解除。那些該死的家伙不知道給他注射了多少可怕的計量。
他們幾乎是不會管別人的死活的,更完全不顧惜別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