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霽看見林苑在翻背包里的那些雜物。
一開始氛圍很輕松,翻翻這個,翻翻那個。
直到她找到了一個夾著照片的鑰匙扣,拿在手上看了一會,就突然間臉色煞白,目光發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倪霽一把扶住了她。
林苑的臉色慘白,瞳孔收縮,有什么劇烈的事件正發生在她的腦海內,沖擊著她的精神圖景,讓她疼得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倪霽扶住她的時候,她反手扣住了倪霽的手臂,手指緊緊嵌入胳膊里,很用力。
“倪霽”
她喊了倪霽的名字,告訴他說自己想起了一切。
她用力捏著那個小小的鑰匙扣,和他說這是自己母親的遺物。
漆黑的雙眸深處是混亂的旋渦,眼底布滿痛苦。
倪霽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林苑,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能扶著她。
林苑冷汗淋漓地倒下去,倒在了他的臂彎里。
四周的畸變種們一個個抬起腦袋,發出了威懾性的低低喉音。
他們沒有眼睛,完全靠氣息來辨別他人。
就在剛剛,林苑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們感覺到支撐這整片無瞳之地的神靈突然不見了。
篝火的邊上出現了一個氣味陌生的人類女孩。
他們的神不見了,氣味陌生的女孩突然出現在他們領地的深處。
這讓他們感到不安、慌亂,一個個情緒暴戾起來。
黑暗的地底世界,篝火照亮了一小片的區域。
篝火四周,無邊的黑暗里傳出低沉詭異的吼叫。四面八方一層層的樓層間,陸陸續續響起怪物奔襲的腳步聲。
暗處的影子在匯聚,越來越多,圍住了篝火邊的兩個人類。
怪物們低吼咆哮著,爪子抓饒著地面,發出尖銳的動靜,
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將這個突然出現的,讓他們感覺到恐懼的陌生向導撕碎吞噬。
倪霽一只手攬住林苑,另一只手抽出了他的長刀。
刀刃血紅,赤紅的血珠沿著刀尖滑落,滴在搖曳的火光邊。
哨兵抖了一下長刀,將那血珠甩去,寬闊的血刃橫在二人身前。
他很少在戰斗沒開始之前,一出刀就染血。但這一刻,他單手攬住林苑,另一只手已經抽出了紅艷艷的長刀。
篝火的火苗跳躍,偶爾發出一兩聲火星迸裂聲。
哨兵駐立在熊熊火焰邊,面如寒冰,手持血刃,和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怪物們對峙。
他身后的虛空中,無聲無息地游出一只巨大的鯨魚。
或許是震懾于這個哨兵的強悍不退,又或者是隱隱想起自己好像剛剛吃過他給的什么東西。
畸變種們低低咆哮,游走著靠近,慢慢地縮小包圍圈,沒有立刻沖上來。
林苑靠著倪霽的手臂,看見自己額頭上的冷汗滴落在地面,眼前火光晃動,視線難以凝聚,身體疼痛地在抽搐。
她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剛剛從恐怖的精神入侵中脫離,終于清醒過來。
精神圖景受創嚴重,腦海里紛亂涌出的記憶碎片太多,導致大腦凌亂不堪。
一時間無法理清發生了什么,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此刻身在什么地方。
但是她能察覺到危險。
四面八方全是暴戾兇狠的情緒,充滿攻擊性的殺意正在針對著自己逼近。
數量眾多,力量強大,很危險。
但她動不了。火光在眼前晃動,像是幼年時期那場恐怖的大火。
林苑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期。她弱小又無力,只是一個幼兒,站在冰天雪地里看著那場大火。
孤零零的,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不同了,此刻的身邊,有一個熟悉的身軀和自己緊緊靠在一起。
腦子里的記憶很亂,很多事都還想不起來,但她知道靠在身邊的這個人是伙伴。
倪霽。
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心就好像安定了許多。
有他在,不論情況多難,都好像還不至于那么糟。
他們總是可以互相依靠著彼此,在最脆弱的時候,會守護在彼此的身邊,讓脆弱的那個人能靠著對方的肩膀歇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