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霽能察覺到一種向導強大精神力波動的殘留還未曾消散。
就在片刻之前,有人站在他的這個位置幫助過紀宣,那種波動太熟悉,甚至不用仔細分辨,也能知道是誰。
是林苑。
倪霽忍忍,沒有再回頭看躺在地上陷入昏睡的林苑。保持這個狀態是最好的,不能讓人知道林苑出手幫助過他們。
倪霽弄開鐵籠,背起紀宣,遠遠避開林苑所在的位置,一路穿過煙塵未消的宮殿,身如一抹魅影,沿著長長的臺階掠下去。
白塔內部硝煙四起。預埋的炸藥接二連三地在無人處爆炸。
到處一片混亂,哨兵們疲于奔命,鬧哄哄地尋找肇事者。
多年以來,白塔內部從未遭遇過襲擊,安逸慣了的地方,再精銳的士兵也免不了手忙腳亂。
幾位皇家衛隊的哨兵,在匆忙跑過走道的時候,恰巧看那個從樓上下來的逆匪。
逆賊孤身一人,身后還背著一個累贅。
雙方狹路相逢,驟然打了個照面。
哨兵們大喜過望,他們出身貴族世家,進入皇家衛隊之后,擔任的一直都是儀仗、警戒等清閑職位。
從小大到就沒有體驗過真正的戰場。
那一刻,年輕哨兵們的血都熱了,既緊張又興奮,覺得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千載難逢建功立業的機會。
有一個年輕人甚至已經開始幻想拿下逆賊之后,得到女王陛下親自表彰時要發表什么樣的感言。
他只不過呆了那么一下,悚然驚覺身邊的同伴已被人全部放倒。
完全沒看清那個人的動作,只聽見了幾聲骨骼脆裂的恐怖聲響。
同伴們甚至連慘叫都沒有機會發出,就軟綿綿地在四周倒下。
那個可怕的男人已然逼近到他眼前,透過昏黃的護目鏡,年輕的哨兵隱約看見一雙冷如寒冰的眼神。
巨大的恐懼罩住了他的身體,往日所有的模擬訓練在這樣有如實質的殺意前發揮不出任何作用。
他四肢僵硬,甚至來不及抬起手臂遮擋,下一刻,巨大的疼痛襲來,徹底失去了意識。
倪霽將紀宣安置進了這一層樓的送貨電梯里,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感覺到一點微弱的觸碰抓住了他的衣角。
“下去之后,有人在底下接應。”他重新蹲下身,向自己飽受折磨的同伴解釋,“我留下來,給你們爭取一點時間。”
他留下來吸引注意力,紀宣他們才有一點逃脫的機會。
他留下來,不離開,才有機會自證清白。
為了這一次的救援行動,潛伏在白塔內的同伴們暴露的太多,能夠留在白塔高層的人已經非常少了。
復仇的火種必須留在這里。所以他留下。
紀宣的手微微抖了一會,最終松開了。
在電梯的門關閉之前,他艱難地開口,對那位孤身留在門外的同伴說了兩個字,
“保重。”
保重,一定保重,要活著。
一切感激敬佩,擔心和不舍,都含在了這短短的兩個字中。
電梯一路下行,開到了白塔最底層。
一整隊皇家衛隊的哨兵們手持長槍短炮守在此處,緊張地將槍口對著電梯出口。
但凡內部出來一個反叛的逆賊,無數的子彈勢必將他射成馬蜂窩。
電梯停了下來,時間在那一瞬間過得很慢。
四周一片寂靜,所有人屏住呼吸,連汗水從額頭滴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叮
電梯門開啟了。
燈光從電梯廂內傾瀉出來,一覽無余的空間里沒有什么活著的逆匪。
電梯的內壁濺滿猩紅的血跡,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名渾身是血的哨兵,穿著皇家衛隊的制服,熟悉的面孔,是自己人
每一個人都身受重傷,神智不清,只能偶爾發出虛弱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