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在此時
在那內城的城墻上雖是也有那么幾個早早守在上面的兵卒,放出的守備之箭也奪去了幾位攻城者的性命,但在盧植部的攻城隊伍面前,卻成了一道不夠格的防守。
騎兵當先的速攻隊伍后,跟著的便是推著攻城錘的小車,悍然轟開了還未加固嚴實的內城城門。
這正是以有心算無心的結果
盧植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喜色,內城城墻打開了豁口,接下來的事情便要簡單多了。
當然雖有此時兩方軍隊成功于城內會師,也已經正式掌握了內外城在這一側的防守,這場進攻廣宗之戰還不能算結束。
誰讓這并不是夜間。
為了選擇一個讓人覺得不像是會渾水摸魚的時間,皇甫嵩并未介意在白日里發動這場騙開城門的進攻。
也便同時意味著,在城中的黃巾兵卒要想盡快進入備戰整軍的狀態,并不像是夜間那么麻煩。
張角更不可能像是張寶當時的情況一樣,在發覺城中出現異常到披上甲胄走出門的這點時間里,都已經夠皇甫嵩殺到他面前了。
此外,這位大賢良師既敢于做出與大漢叫板的起義舉動,也就自然不至于在先聽到弟弟重病于城門外求援,后聽到漢軍攻入城中的消息之時,露出什么失態的表現。
他從面貌上看來依然是好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張角朝著周遭環視了一圈,眼見自己身邊的兵卒,或者說是信徒對自己投來的狂熱眼神,站起了身來。
這幾日間他的身體不比往日,越發意識到了臨近天命宣召的疲乏困倦,但掀翻大漢統治的意愿還支撐著他不能倒下來。
他以依然平穩的語氣開口說道“諸位也從傳回來的消息中聽到了,漢軍讓出了一面城墻的缺口,給了我們突圍的機會。我等的確有一個選擇是從那處出逃,只要收攏起手下太平道兄弟,另擇一城堅守,便也還能得到再次拒守的機會,但諸位不妨想想”
“漢軍能以我弟兄為質,必已攻破下曲陽,這讓出的缺口到底是生路還是死路已成未知之數,為今之計,倒不如于城內與對方一決高下”
他們沒有別的退路了
聚攏兵卒反擊的時間太短,張角的語速也不免稍顯急促了幾分。
若非是他強大的心理素質,只怕他也不免要因為張寶此時的情況擔憂,也要為漢軍這神來一筆的破城而慌亂。
現在他穩住心神的表現無疑讓廣宗城內的黃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在張角話音剛落的時候,周遭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應和之聲,“我等為大賢良師死戰不悔”
這句“死戰不悔”的意志宣告幾乎在這座廣宗城中回蕩。
就連盧植自覺自己經歷過數次的平叛,也不免覺得,若是以九江等地的叛亂用來跟這廣宗城中的黃巾相比,甚至是對這些死不旋踵之人的侮辱。
盧植對宗教事業也并非一無所知,但在此時才正面見識到了,一支能為宗教之中的信仰而死戰的隊伍,即便已經失去了兩道城墻的庇護,也誠然不是一支會輕易束手就擒的隊伍。
只是因為張角的傳道和那個朗朗上口的口號,就能將他們挑唆到這個地步的嗎
大概率不是的。
盧植不止是個合格的將領,還是一位學者,他自然不會對整個漢末時代背景下的亂象一無所知。
可在維護王朝的統治和尊重這些人的反抗之中,他
必須堅定地選擇前者。
因為后者反抗之中的無序和野蠻已經造成了更大的災厄,這是他更加不能容忍的事情。
話是這樣說沒錯,在看到真正受到張角的太平道傳教影響的士卒,前面的倒下去,后面的隨即涌上來,頗有一種悍然赴死姿態的時候,饒是盧植也不覺在心中對這些人生出了敬佩之意。
“子干莫要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