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仗于劉宏的寵幸,他在宮外的宅邸也正在這一片,雖大多時候派不上用場,但貼鄰王子坊而建,在他看來已是一種天大的榮耀了。
喬琰并沒有打斷他顯擺的意思,只是在于胡桃宮下棄舟登岸時,一邊聽著畢嵐對此地的介紹,一邊看著這在歷史典籍中早已只剩個土基的洛陽迎四方使臣之處。
而自胡桃宮過,便是一片里坊院墻林立的宅邸了。
當然其中還是有些出挑于外的,比如說漢順帝漢質帝時期的權臣梁冀所建的那座皇女臺,據傳其在南北朝時期還留有五丈多高的臺身,而如今以喬琰所見,此臺起碼也有七八丈的高度,簡直像是個城中的異類。
自漢桓帝拔除這外戚毒瘤以來,到如今已有二十五年了,但梁冀此人在西郭留下的影響依然不少,譬如說王子坊以北的顯陽苑,就是梁冀昔日所建的園圃。
但即便有毒殺質帝,又于桓帝時期的劍履上殿,見君不拜,也并沒能影響到如今劉宏依然對外戚倚重有加,更賦予了相當可觀的權力。
喬琰剛想到這里,忽然聽畢嵐口氣嚴肅了幾分說道“喬侯既是初來洛陽,便得遵循洛陽的規矩才是。要知洛陽不比別處,各里圍墻封閉,不得沿街開門,一到夜間里門即鎖,萬不得上街去。”
蹇碩的叔父蹇圖何以被曹操在擔任洛陽北部尉的時候以五色棒打死,正是他違反了宵禁的指令,于夜間行于大街之上,行事放縱。
這跟后世甚至還有發達夜市的朝代,實在該說是格外不同。
但畢嵐所說不錯,她既然來到了此地便要遵守這里的規矩。
這洛陽天子腳下,一塊石頭砸出去說不定都能砸到兩個皇室宗親,光靠著縣侯的位置可不算是一道免死金牌。
畢嵐的提點顯然頗有些對她看重的意思,喬琰也并未拒絕他的好意,當即認真地應了下來。
“你心中有數就好,且隨我來吧。”畢嵐對自己那些個鄰居的
身份大多有數,自然也就知曉喬玄府邸的所在。
他帶著喬琰接連穿行過了幾條街巷。
大約是他來此多次、到底頗為熟絡的緣故,喬琰明明還未曾見到路標,畢嵐在穿行而過的時候卻并未有任何猶豫之處,而后便領著她邁入了這名為延熹里的里坊。
里門的管理專人見到喬琰身后跟著的典韋還愣了愣。
要知道延熹里乃是高官與貴人居所,即便是個看家護院的也得是個衣著體面氣度矜傲的,又哪里會有這等活像是城外屠宰行里做工的。
但畢嵐他是認得的。畢常侍既覺帶此人進里坊無妨,那他也著實沒什么好說的。
這延熹里中所居住的人里大約沒有如漢安帝的乳母那般跋扈、一人占據兩個里的,以喬琰在經行之間的目測,這“里”中宅邸占地大多不大,一共九戶,其中喬玄的宅邸所占的面積更是最小的。
畢嵐上前叩門之時,喬琰便順勢朝著這門上牌匾看去,不太意外地見到這門戶之上的丹漆有些剝落,在看門之人將門打開后,露出的門內庭院更頗有些寥落凄清之景象。
明明已在夏日,這庭中最顯根深粗壯的一顆樹卻有些斜倒的破落姿態,正倚靠著相鄰的院墻,在枝葉間更是透出一股不大健康的顏色來。
植物如此,人更如此。
這宅院內的看門人年歲已然不小,此刻垂手靜立,讓他們在自報家門后朝著內院而去的時候,只聽得見腳步聲與窸窣的風動葉片之聲,以及
喬琰忽然聞聽到一點異響,當即抬頭朝著院墻看去。
正是在這一轉頭間,她看到一個年歲尚幼不過四五歲的女孩兒正伏在院墻上,饒有興致地朝她看來,見被人發現了,她也沒什么被人抓包的尷尬,又朝著喬琰笑了笑,這才消失在了院墻之上。
“那是何人”喬琰伸手指了指問道。
畢嵐沉思片刻后回道“那是不其侯伏侍中之女,單名一個壽字。”
伏侍中之女壽
伏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