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這里,又忽然意識到自己表現得過分激動了一些,不是談生意時候的穩妥樣子,輕咳了兩聲,以掩飾住自己失態的神情,“只是如此”
“自然不只是如此,去歲常山、上黨以及太原三郡都因樂平收容我等黑山軍之功,各自送了五萬石的糧食過來,可那樂平侯又如何會真將這些糧食給我們吃用。還是牛角將軍領著我們于山中掘草木為生以足下覺得,那十五萬石的糧食,能否算是個籌碼”
竟還有糧
山賊頭目的呼吸都變快了幾分。
三萬石的糧食都能讓張牛角選擇鋌而走險,更何況是十五萬石的糧食
這還只是那三郡太守送去的,加上一縣之地的庫存,豈不是數目更多
他又不知道張牛角在樂平吃得飽睡得好,還長了點肉,只看到眼前的張遼和張楊二人確實不像是吃得很好的樣子,還難保不是張牛角從手下人中挑選出了長得最體面的派出來,以圖支撐場面。
再一琢磨張遼話中的意思,他估計,這只怕才是張牛角要聯系外援,以里應外合之法攻破樂平、奪糧而去的根本理由。
吃不飽就得反,這是個自古以來的真理。
更何況做過行事自在的山賊頭目,又哪里會想要以囚徒的身份過活。
這三道籌碼一個個壓下來,讓他拍板做出了決斷,“好,我同你們去樂平,不過在去之前你得告訴我,這收益是如何分的”
“不知將軍這里有多少人”張遼問道。
從“足下”到“將軍”的稱呼,明擺著是在表示親近之意,這稱呼之中的恭維也讓這山賊頭目心中一喜,他回道“冬日凍死了那些個婦孺孩童,還剩下五百有余。”
張遼被他話中表現出的漠然情緒驚了一驚,在臉上卻并未顯示出分毫來,只回道“我們黑山軍中的青壯還有三千上下,但忍饑挨凍,有一戰之力的不過兩千,按照牛角將軍所說,將軍與部從若不來,我們沒有反抗的機會,可以雙倍計算人數,故而便按三七分。”
山賊頭目微微一怔。
該說不說,這正是個卡著他底線的分成。
他若真覺得自己有黑山賊那種本事,也不必次次劫掠都只在這么小的范圍里了,但若是真按照五百對著九千的比例,他又著實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冒險的必要。
既然沒打算除卻樂平的財貨之外,也將張牛角的隊伍給一并吞了,那便自然是大家合伙發財的好,現在這個分成的方式正在他的接受范圍之內。
這買賣可做
“三七分便三七分,我隨你往樂平去。”
他提刀便要去召集人手,卻被張遼一句“且慢”給打斷了行動。
他當即不悅地朝著這少年看來,“你們莫非是來耍我的不成”
張遼否認道“將軍勿怪,我不是這意思,只是我二人途徑晉陽的時候聽聞那并州刺史在這兩日就要到了,這幾日間周遭的防衛只怕會加強不少,不若過兩日再出發穩妥。”
山賊頭目尷尬一笑,本要提刀砍人的動作變成了以另一只手拍了拍張遼的肩膀,“你說得不錯,既要對樂平出手,自當一擊即中才好,避開那并州刺史的風頭也實屬應當。”
為給自己找回些臉面來,他又說道“說來,我還沒問你二人叫什么名字你二人冒險前來,本事不小,若是哪一日在張將軍那里干不下去了,不如來我這里,我必定厚待。”
“多謝將軍好意,不過不必了。”張遼還沒來得及開口,張楊已先一步回道,“我二人都是早年間被牛角將軍所救的,也得蒙將軍恩典,給我二人都賜姓為張,故而我名張楊,他名為張遼。”
“”張遼的表情有一瞬的木然。
他單知道張楊先前能說什么三百年前是一家,沒想到還能繼續發揮出他們兩個的“張”是張牛角的“張”的意思。
這話可不在喬琰給他們提前準備的諸般說辭之中,明顯是張楊自己的臨場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