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輔之地的蝗災擴散,絕不可能漏掉并州,而并州邊地又時常有戰事摩擦,論起頻繁程度絲毫也不在涼州之下。
此時才有急報傳來,讓劉宏下意識便覺這是個壞消息。
若是前有崔烈聲稱要放棄涼州,后有并州不聲不響地丟了,那可實在是大漢崩塌之象。
出于這種想法,小黃門捧著的兩封奏報剛到劉宏的面前,就被他給忙不迭地接了過去。
他當先翻開了上面那封,見上面蓋著的是刺史印信,料來應當是張懿對并州的情況做個匯報。
但將其打開的時候,他又發覺這在布帛上所寫的字跡有些眼熟。
他記憶力不差,當即就從桌案之下抽出了那留存備用的州牧封建論,果見這兩封文書在字跡上并無不同,顯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劉宏不由擰了擰眉頭。
但想到他已有多時不曾得到并州的消息,就算心中有些疑竇,也得先看下去再說。
只讓他并未想到的是,這封明明加蓋著張懿印信卻出自喬琰手筆的奏報中,說的居然還是好消息。
其中說的是,并州的確受到了蝗災的影響,但如今的局勢已經盡數在掌控之中。
飛蝗縱確有神異之處,在今歲收成面前也必得讓步,故而并州境內展開了捕蝗行動。
上有漁箔之網,中有草廬夜燃,下有溝壑填埋,三項捕撈滅蟲之法齊下,此外,州府以糧換蝗蟲與蝗種,雖有些府庫糧食損失,卻也令得千里之內,無有蝗蟲卵可藏匿于土中萌生新害。
“”
這種作風,是劉宏認知之中的喬琰做得出來的事情。
她以前還只是以善辯之才挑戰太平道權威,又在京城中對宗師所提議的州牧制度多有駁斥,現在竟然連時人多有宗廟祭祀的蝗蟲都敢捕撈了
可在這奏表中所說,這種前人不敢做的決斷,無疑是起到了極好的效果。
并州之地因捕蝗行動甚為酷烈,遷徙而來的蝗蟲便不敢落地,而自第一批蝗蟲進入并州到如今已過了二十多日,還沒有成規模的蝗蟲幼蟲破土而出,也正是掘土挖種之功。
劉宏不覺將京畿之地的情況跟這奏報中的情形做出了個比較,只覺這并州在此事上不失為做得漂亮。
但越是看到后面,從張讓的角度看去,劉宏臉上的神情也越發有種風雨欲來之感,分明是對什么人生出了不滿的情緒。
張讓到底沒有見到那封奏表之中到底寫的什么,只能猜測是并州也在此時出了什么岔子,導致劉宏心中大為光火。
可他又哪里知道,劉宏這可不是因為別人做錯了事而生怒,恰恰相反,是因為有些人做得太過出挑了。
但這樣的人,就像皇甫嵩一樣,他很難做到完全不生出一丁點的忌憚情緒。
更何況,寫出這封奏表的人,現如今也不過區區十一歲而已。
十一歲啊
劉宏心中慨嘆,相比較之下,他那皇長子劉辯,也正是個相仿的年紀,卻遠不及她。
而在什么樣的情況下,這封原本應當由州府長官來執筆的奏報,居然會變成由喬琰來寫呢
這顯然不會是因為喬琰的文采功夫了得。
起碼以劉宏看來,這封奏表之中承襲了喬琰一貫以來在文辭上的平實特質,只是將并州的情形據實以報而已,那以張懿這文官出身的筆墨功夫也足夠應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