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將這消息放出去,告知這并州尚武之風盛行的民眾,只要他們能將胡人給打退、劫掠回來當俘虜,去他們的土地和營地上將牛羊馬的骨骼給運回來,就能讓自家的田地增產,繼而養活更多人,只怕明日就能在州府門口匯聚出一支人數可觀的隊伍。
即便先不擴大消息接收的來源,只是將這些話用于戍邊戰士的動員,也足夠起到激勵士氣的作用了。
還省卻了郭嘉不少口舌工夫。
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喬琰所說的那幾種肥料是否有可行性,但想到在樂平所見的區田法廣泛應用之后的田地,他又覺得,喬琰大概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所提出的自然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因糧食是百姓的命根,要讓他們立刻選擇這生熟骨粉所制作的底肥可能還有些難度,其他的卻因是追肥而確有在明年內推廣的可行性。
當然具體要如何操作,尤其是石膏礦的開采,顯然跟他是沒什么關系的。
他的目標只是匈奴和鮮卑。
他抬了抬手中的紙回道“有了這出,又有了文遠、稚叔和那呂奉先三人,我是不擔心了,請喬侯靜候佳音就是。”
郭嘉心中躊躇滿志,在承諾自己絕不會肆意妄為后揣著喬琰的計劃書和任命書就包袱款款上路去了。
喬琰瞧著他這好一副年輕奮進的樣子,再對比一下他剛來樂平的時候跟著戲志才吃吃喝喝的狀態,難得生出了一點負罪感。
但想想明年極有可能就是她所面對的最后一年太平年頭,她又立即將這點負罪感給按滅了下去。
有什么好內疚的
來并州的都好好干活多好,要是人人都跟賈詡一樣明明有著打小就機靈,還被閻忠評價為張良陳平之才的本事,卻天天就想著明哲保身、渾水摸魚過日子那還了得
想到這里,喬琰就趁著賈詡隨同秦俞去校驗各郡府庫的當口,把他的長子賈穆也以州府征辟的名義給委任了個假佐的位置。
這下好了,她如今的部下里,母子、父女、父子組合都有了。
此外,這也可算是對賈詡的一個鞭策。
他若再不努力,明天他兒子的官職就在他上頭,而若是這做兒子的辦事出了什么差池,他這個做父親的總得給兒子兜個底,好歹出謀劃策一番吧。
本著這種想法,她干脆利落地將那尋找石膏礦和進行隨后開采,庫存造冊的活丟給了賈穆。
賈詡這人低調行事明哲保身,賈穆也就自然更沒有什么在外的名聲,以至于在接到這樣一項重擔的時候,他還頗有些迷茫,自己到底是何處得了這位新任州牧的青眼。
但今時之人,如賈詡這般摸魚保命想法的,到底還是少數。
稍有些本事和志向的,大多奉行的是州府以何事相托,便也自當盡力達成的想法,對賈穆來說自然也不例外。
開采石膏礦雖然只是用于農肥生產之中,在農事下屬分類里,可這畢竟是一項要組織人進行勘探開采,建立庫存備份的管理工作。反正這會兒賈詡正在上黨郡內履行公事,賈穆一時半會兒之間找不到一個可征詢意見之人,思前想后也覺得接下這職務不錯,當即就走馬上任了。
這樣一來,賈詡便是覺得這其中有什么不妥之處,也顯然沒有替他兒子撤回這允諾的機會。
目送賈穆離開,喬琰露出了個輕松的笑容。
隨后她便如同先前陸苑給她建議的那樣,先將介休賈氏的賈子厚給找來,問詢了幾句關于州中鄉里的情況,聽聽這位可算是并州改過自新代表人物的,對于如今州中事務的建議。
見賈淑其人因這二十年間在鄉里與人分憂的經歷,在言談之間可稱言之有物,喬琰便也順勢問起他是否愿意在州府之中擔任個計吏的職責。
同樣是姓賈的,這位年輕的時候意氣激昂,與人報仇也很有將死生置于度外的狀態,如今人到中年,品行是大有改變了,這脾氣直率卻也未曾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