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一點,他連忙掐了一把自己。
腿上的疼痛讓他意識到,他此刻也并非身處于夢境之中,而是在完全清醒的狀態。
但無論是他周圍的陳設布置還是空氣里傳出的氣味,都和他昏厥之前的情況截然不同
或許唯獨還能讓他找到一點熟悉感的,是周遭的布置陳設依然符合他的審美,而當他將手抬起到面前的時候,也發現在這雙看起來比他睡前年輕了十多歲的手上,還有一道熟悉的傷痕。
那是在早年間參與征討黃巾的時候在長社之戰中留下的傷痕
這好像還是他的身體。
難道他竟然在一覺之中回到了十多年前
當時的他在干什么來著
若是行軍的話,建安十年前后他先后平定了冀州和青州,在袁紹死后又攻滅了袁譚所屬的勢力,為了徹底解決烏桓于是親征遼東。
十多年前的記憶讓曹操只覺有些模糊,也讓他無法確認這到底是不是當時的情況。
急于確定自己此刻所在的曹操根本顧不得其他,當即翻身下床,掀簾而出。
但他剛揭開那厚實得有點過分的軍帳,便看到在外頭的是一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
連綿的軍帳駐扎在厚實的草地之上,只在軍帳周遭清理出了一片區域,距離營帳稍遠一些的位置,還有牧草聚攏在一處。
因周遭帳篷的阻隔,曹操無法看到營地之外具體是何種樣子,只能看到再更遠處隱約有穿入天際的雪山。
也便是這一眼,曹操陡然意識到,這份壓在他頭頂的天,要遠比他平日里看到的更加透亮湛藍,也要比他平日里所見的情況距離他更近
這種每日都能看到的天穹變化,無論如何也不會因為時日過去而從他的印象里消失,也讓他無比確信,他確實不在任何一個他能夠喊得出名字的地方
多年間宦海沉浮群雄爭霸的經歷,讓曹操雖然心中翻涌,卻并未在臉上表現出分毫。
守衛在帳篷之外的士卒手持長槍肅然站立,只是朝著他喊了一聲“曹將軍”,也沒發覺他們的上司今天換了個人。
可還沒等曹操意圖先把睡衣從身上換掉,往外探索一番,便聽到了遠處一聲“父親”的喊聲。
當他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便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手抱頭盔,大步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也就是這一眼,讓曹操如遭雷擊地站在了原地。
來人的相貌確實和他記憶之中的樣子大不相同,但在眉眼的輪廓中卻還分明有著一番當年的模樣。
曹操毫不懷疑,倘若他那個在宛城之戰中喪生的長子能夠活到這個年紀,必定就是他面前這個樣子
對方腳步穩健,神容間已是一派成熟將領的氣度,雖然不像是當年還有一番
少年人的銳氣,卻和曹操無數次在午夜夢回之間所想象的沒有半分區別。
這讓他下意識地在對方靠近的時候喊出了一句子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