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北崖,仙域營地。
今年的第一場雨,就是滂沱大雨。
嘩啦啦的雨聲越來越大,穆應元的主帳不遠處便是深淵,透過窗戶,可以望見黑黢黢的深淵,虛空罡風呼嘯凌厲,卷起滂沱大雨形成一個個小龍卷風。
穆應元抬起眼瞼,銳如鷹隼的雙目靜靜遠眺深淵的對岸,龐大的歸墟山在漆黑的夜空和滂沱雨水中寂靜無聲,只望見起伏延綿的黑影。
歸墟山之后,是兩洲傾盡全力打造的阻隔大陣,越過大陣,就是那藏藍無垠的歸墟海以及兩洲繁華的大陸。
穆應元至今都沒有忘記,他第一次越過空間門通道望見的情景。
天是那么的藍,地是那么的廣,陽光大海,山川城池。
穆應元這輩子,還沒見過靈氣是那么地充沛、幅員是那么的寬廣的一塊大地。
說來可憐,他生于靈魔大戰的中期,有記憶以來就是一片焦黑的土地和滿目的瘡痍,他一直到長得差不多大,才在書中得知正常的修真界該是什么樣子的。
陸霜雪遲風等人可能不知道,就僅僅是他們所見,包括越過靈屏大陣看見的凡花凡草景色,也是穆應元花費了大力氣才恢復到這個地步的。
除了凡人界,修真界原來所有的地方,幾乎都被戰火波及過。
為此,他華發早生,盛極之際卻屢屢牽縛,比方那與靈屏大陣煉在了一起的神魂。
這一切,都是為了玄天界啊。
姜起端著茶盤進來,正見穆應元站在窗邊靜靜眺望,夜光自窗外映進來,照在他的鬢邊,姜起心中酸楚,短短時日,師父的頭發又白了很多。
他手里端著這盞茶,只是很普通的茶水,足下的這個主張,也是真的只是一個不大的牛皮帳篷,唯一一扇布窗卷起,雨水滴滴答答,打落濺起在窗前帳內。
連個隔雨陣法都沒有。
卻是穆應元用了很多年的了。
其實穆應元私底下一直非常簡樸,除了他,包括內域一眾主事的峰主及宗主城主皆是如此。
他們舍不得多耗費不必要的靈氣用于改善生活。
能省則省,能儉則儉。
出到歸墟山之后,一是沒空煉制更舍不得耗費資源煉制,二來他們早就習慣了。
穆應元這個有好幾個隔間門的主帳,還一起住了七八個峰主和宗主。
大家白日戰得疲憊傷痕,回來隨意有個蒲團打地鋪就湊合了。
出門在外,也不用為了給予整個宗門及內域信心而弄些面子工程。
“師父。”
姜起將茶盞放在高幾上,侍立在一側,帳篷內有點昏暗,只放了一枚半舊的長明鮫珠。
穆應元這才自沉思中回神,轉身,問“如何”
姜起剛回了內域一趟,日常檢視靈屏大陣,他拱手“稟師父,一切正常。”
“大師兄那邊也一應如常。”
“好”
穆應元深吸一口氣,又徐徐吐出“再好不過,等地煞陣妥善之后,即可啟動大陣”
穆應元此人,確實敢想敢為
那個大陣,全稱天罡地煞奪天造化大陣,是在靈屏大陣的基礎之上大膽延展而來的。
穆應元花了一百多年的時間門,完善調整靈屏大陣,又在云楓訪東極洲期間門,率人種下了這八九七十二條巨方金柱為陣基,作為若大龍神珠合界若失敗后的備用計劃。
其中種種不易和耗費,如今就不再提及。
但好在,當初的兩手準備總算是有備無患了。
穆應元沒有喝茶,沉思片刻,快步走出主帳,磅礴風雨之中,主帳位于北岸最高點,他于帳門前俯瞰大半個歸墟山戰場,心潮翻涌,閉目,片刻后,驀地睜開眼睛。
“催促瞿樊,讓他盡快”
穆應元不愿再等了,夜長夢多
他身后,不少高階的峰主長老也跟了出來,一同佇立在風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