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之前,大家有估算過一下,瞿峰主那邊還剩五十多條金柱,君仲祈遲風父子緊急布置一番,各種逼真的事故和阻滯下去最多最多能撐個半年左右。
超過半年,就不行了,穆應元肯定會疑心識破。
陸霜雪抓抓下巴“沒想到啊,咱倆連這半年都撐不到了。”
唉。
不過嘆氣歸嘆氣,其實作為一個修士,當做好隨時隕落的準備。
尤其是高階修士,每個人險死還生的經歷肯定不止過一次。
況且來之前,他們也不是沒有就此隕落一去不回的心理準備。
大家拿化尸水的時候,都很平靜。
陸霜雪把這瓶子化尸水拿出來瞅了幾眼,都不需用上這玩意,對比一番,居然覺得還挺不錯的了。
兩人花了三天時間,反反復復又勘察過好多遍,還把這個金屬囚室的所有東西,最重要云楓身上,都抖落細搜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
兩人最后接受現實了。
還剩下四個月的時間。
這個不分晝夜的金屬密室里,不過算算,外頭應該是天黑的,遲風點起了一盞走馬燈,暖黃色的飛仙絹燈在半空骨碌碌轉著,投下燦黃的明光。
陸霜雪和遲風將阻隔屏障放大一點點,放出一張小桌子,上面放了果酒、靈蜜、沾著露水的靈果、還有炙肉、蒸品、翡翠白玉湯等好幾個菜品。
兩人肩并肩坐著,偎依在一起。
“你看看你”
陸霜雪把遲風的臉挪過來,沾了一點水,用毛巾給他擦耳邊頭發的血痂子。
她噴的,黑血噴他一頭一臉,他都沒顧得上擦干凈。
啊在這個生命的盡頭,兩人有點感慨,但最后更舍不得浪費了。
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樣的,連陸霜雪這個心粗手大風風火火的人在此時此刻都不禁放緩放柔軟下來。
遲風說幸好他來了,要死就要一起死才好。
是啊,既然這樣,那在這個生命的最后四個月,那他倆就好好過。
在反復勘察,最后終于接受現實的今天,兩人把存的桌子椅子都取出來,你一言我一句,挑揀出一套兩人都最滿意,然后把存的食物挑出最喜歡的,兩人手牽著手,偎依在燈下。
陸霜雪是個很豁達的人,生死她其實看得很平淡,盡力而為之后,也沒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
而遲風,他遺憾與她相愛時間太短了,恨自己過去的不解風情浪費時間,但這一刻卻無比慶幸的,他們同生共死,最后是在一起的。
“阿陸,你第一眼看我,是什么樣子的”
陸霜雪一點點給他揩干凈血痂子,遲風看著她,有點癡,他看她從眉梢眼角到神態轉目,每一處都是極好極好,好得不能再好的。
就是她此刻臉色還泛著白,看著比從前羸弱得多,讓他心疼得很。
陸霜雪擦著擦著,擦到最后,她拉開距離瞅了半晌,忽笑了起來,說,他這個樣子,倒和從前有幾分相似的呢。
遲風發冠被削掉了,發絲也一并被削掉一截,他索性把半披的長發一并束起,也不用冠了,直接用一條紫色的發帶束住根部。
如此,看著倒有了幾分當年兩人初相識時的那個紫衣少年的影子。
聽陸霜雪的話,故遲風有此一問。
兩人靠在短榻的榻背上,陸霜雪小聲笑了一聲,回憶“很漂亮很傲呢,脖子像天鵝頸一樣,好好看呢,從臉到脖子到頭發絲,沒一處是不好看的”
她哇哇叫了兩聲“你不知道當時我一進茶寮,哇艸啊,這個男孩好漂亮啊啊啊”
真是蓬蓽生輝,他一個人,整個茅草茶寮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