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見兒子這副模樣,家主呵斥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只是嘆氣“無慘,你已然年近二十,縱然兩心相悅,又能如何”
誰都知道,產屋敷家這位孱弱的嫡子,是沒法活過二十歲的,難道真的要為了短暫的相伴,讓她付出惹怒神明這樣大的代價嗎
少年低著腦袋,久久不曾言語,肩膀顫抖,咳得劇烈,再次抬起頭來時,竟然滿臉是淚,目光哀求。
“父親我這一生,從未有過什么暢快的時刻,也從未想要擁有什么東西,求您了,我蒼白貧瘠的一生咳、咳”
“我已經寫好了信,待到人日節,便會帶她去參加白馬節會,麻倉葉王也會出席,到那時,我相信,只消她看一眼,命中注定的意中人終會將她打動。”
產屋敷家主頓了頓,想著長痛不如短痛,于是便硬下心腸,接著說道“此事無可轉圜。”
“果真無可轉圜嗎”他問。
“天意不可違。”
家主看著他“無慘,你理應明白這其中含義。”多少次,他帶著愛子求醫問藥,卻不得解脫。
“我知道了。”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般,嗚咽著哭,像個絕望無助的孩童。
家主嘆氣,倒了杯暖茶塞進他手里,語氣也柔和下來“這樣的雪夜,你又何苦來這一趟。”
“父親,我不甘心。”少年捧著茶,手劇烈顫抖起來,茶水將他的手打濕,家主低頭看了一眼,想伸手接過,卻被他哭著躲開。
“但是這樣不甘心的時刻,已然伴隨了我的一生,但凡是好的東西,都是不屬于我的,我該習慣的,我該明白的。”
他這一番話說的家主又痛又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在愛子終于釋然,將茶遞過來的時候,家主滿懷欣慰地一口飲盡。
只是短短一瞬,他便嘗出其中有異,瞪著雙眼看向自己的兒子,卻沒有言語,而是用盡最后的力氣,將腰間的一串鑰匙扯下來,一邊七竅流血,一邊將鑰匙塞進少年的懷里。
“這是、家主、的”后面的音節漸漸模糊,男人倒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
產屋敷無慘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鑰匙,看了許久,直到細碎的鈴鐺聲響起,梨香撲面而來,他才慢慢抬起頭來。
她面色蒼白地看著他“少、家主大人,他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不理會她,只是盯著她笑,笑得聲嘶力竭,滿臉是淚,家主的尸體還躺在他腳邊,血流如注。又有冷風刮過,檐下燈籠晃動,光線明滅起伏,詭異而又驚悚。
羽生葵是真的被嚇到了,下意識退后兩步,產屋敷無慘立即止了笑,直勾勾地瞪著她“你怕我”
少年烏發凌亂,眼尾通紅,衣襟上滿是被他咳出來的鮮血,狼狽而又妖魅,好似一只艷鬼。
她怔怔看著他“我、我不怕的。”
少年又笑,兀自咳了一會,終于從瘋癲的狀態中走出來,看向她,問道“是你給父親下的毒”
“毒”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家主,像是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怎么死的,眼淚頃刻落下來,搖著腦袋往后躲“我沒有”
“諒你也不敢。”少年胸膛劇烈起伏著,朝她招手“過來。”
羽生葵讓系統屏蔽了自己的嗅覺,才慢吞吞挪過去,伏在無慘的膝蓋上,聽他準備怎么收場。
“我病重,活不了多久了,他們害死父親,就是想謀奪產屋敷的家主之位。”
少年抬起她的臉,說道“下一步,他們便要陷害我,令我罪名加身,不能幫父親復仇,再加害于你從今往后,唯有我們二人彼此相依了。”
“只有你聽話,才不會落入別人的圈套。”他輕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