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抬頭看他,猶豫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拒絕,低著腦袋跟在他后面,慢吞吞穿過書房,走進了一個院子里。
他撐起傘,遮住她頭頂的雨,聽見她問“我、我進來以后又換了衣裳,別人會不會誤會”
“清者自清。”
嵐山,產屋敷無慘堪堪熬過了痛楚,睜開眼,卻沒看見少女的身影。
以往,每次他睡,她都會伏在床頭等他醒來的。
“夫人呢”接過暗衛遞來的水,少年問。
暗衛沉默了兩秒,顫抖著跪下,好一會,才鼓起勇氣,說夫人偷偷下了山,如今已經一夜未歸了。
“一夜未歸”
產屋敷無慘挑眉,心中浮現的第一個感覺便是荒謬。
他的夫人這樣怕黑,連黃昏后都要點著燈,又那樣膽小怕生,不挽著他的手,是連生人也不敢見的,怎么可能偷偷跑出去,在外頭待上一夜
她不敢。
“是屬下發覺以后,立即派人找了過去,看見、看見”
暗衛支支吾吾,滿臉恐懼,少主易怒又殘暴,若是聽見夫人和葉王大人同坐一席的消息,只怕即刻便會砍了他的腦袋。
“她去找兩面宿儺了”這一瞬間,產屋敷無慘心中浮現了無數猜測,最壞的,便是她死了,死在了兩面宿儺的手下。
想到這里,他下意識呼吸一頓,垂眸看向自己的暗衛“你說便是,我不罰你。”
得到承諾以后,暗衛才松了口氣,磕頭說道“夫人去了源氏的宴會,我們想將她勸回來,但她和葉王大人同坐一處,屬下們不敢擅自打擾,后來兩面宿儺現身,與葉王大人交戰,夫人被葉王大人立了結界,我們不得接近”
“然后呢”
去找兩面宿儺,那必然會和麻倉葉王相遇,許是早已經有了預測,又或是從前已經有過幾回的緣故,產屋敷無慘這一次,沒有之前的暴怒,只是略顯平靜地問道“夫人現在何處”
“夫人去了葉王大人的住處。”暗衛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地里“家主恕罪,家主恕罪”
過了許久,暗衛都沒有聽見家主的回應,他提心吊膽地抬頭看,少年紅眸森冷,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哈。”暗衛戰戰兢兢地等了好半天,只等來家主的冷笑,少年笑聲陰惻惻的,像是地底的閻羅,又像是冷血嗜血的毒蛇,叫人只是聽著,便止不住地顫抖。
氣氛冷寂,過了一會,外面陽光愈發燦爛,透過窗戶灑進來,驅散了房內的幾絲陰郁。
“把簾子放下去”
少年卻忽然大怒,將手里的茶杯狠狠擲過去,把暗衛砸得滿頭是血“叫醫師過來,快點,這屋子里的窗戶,全部都給我封住,全部”
他不能曬太陽了,哪怕是隔著窗戶鉆進來的陽光,都會灼得他全身發痛,為什么
少年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感受著其中無限的活力和精力,睫毛一個勁地抖,像是不能接受。
他難道,變成了什么怪物
少女是在正午回來的,一進門,她就看見了滿室的醫師,和跪了一地的暗衛,她有些慌張地探頭看,就看見自己的夫君被簇擁在中央,臉色陰沉,脊背筆直,全然不像是生病了的樣子。
她松了口氣,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傘,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把它藏好,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想悄悄出去,就聽見了少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