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涌上心頭,顧南挽的指尖微微有些顫抖,她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只見那紙鶴停留在她的面前,靜靜地浮在空中。
她第一次覺得,這紙鶴可以飛到秘境之中是那般的不合理。
顧南挽抿了抿唇,在她第一次見到聞鈺仙君之時,她與那群弟子正在森林中獵殺靈獸,而她因為身上染了血,正在被一只灰狼追逐。
那些尋歡宗的弟子根本懶得理她,眼見那灰狼即將咬斷她的脖子,卻有一把鋒利的長劍劃破虛空,徑直穿透了她面前的灰狼,將那灰狼死死地釘在樹上,滾燙的鮮血灑在了她的臉上,月光落在那長劍之上,折射出凌冽寒光,她清晰地看到,那長劍尾端有著一道玄妙的烈焰印記。
白衣男修御風而來,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樹梢,夜風卷起了他的長袍,月光傾瀉在他的腳下,他便那般踏著滿地月華,站在她的面前,眉目如畫,清冷出塵,寒潭似的眸子專注地看向她。
他問她的第一句話,便是可否愿意拜他為師。
那一瞬間,她聽到了周圍那群弟子的驚呼聲,以及低低的抽氣聲。
顧南挽沒多想,便直接大喊了一師傅
那人似是有片刻的愣怔,他輕笑了一聲,隨即,給了她一塊玉簡,命她三日后,直接去那潮生山尋他。
隨即,他便像是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余點點的靈光閃爍在林間,與那漫天的星光交織,若非手中的玉簡與那滿地地狼血還在,她幾乎以為那些只是她的錯覺。
在他走后,那些平日里總是嘲諷她的弟子卻是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小心地恭維著她,顧南挽這才知曉,方才救她之人名為聞鈺,尋歡宗的長老之一。
他十七歲便已結嬰,百歲便已踏入大乘期,乃是這修仙界最為厲害的劍修。
萬海潮生,聞鈺劍起。
所有人都說,他可能會是近萬年來,最早突破那個境界之人。
顧南挽帶著滿心的期待,便義無反顧地沖上了潮生山。
顧南挽那時候認為,定是聞鈺仙君發現了她天資不凡,這才不遠萬里跑下山來收她為徒。
她甚至以為自己就是下一個劍仙
然而現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那么多年來,她的修為停滯不前,靈力滯澀,紋絲不動。
就在她自己都幾近絕望之時,聞鈺仙君卻依舊如往常一般,教導她修煉。
聞鈺仙君雖是沉默寡言,冷漠孤高,卻也會耐心地給她功法,教她劍招,為她鑄造最為鋒利的長劍,甚至會在她思念爺爺時,難得跑下山去為她買最漂亮的裙子與首飾。
他教導她,在外歷練之時不能穿的太過花哨,那樣會被別人當做活靶子打。
亦會在她中毒之時,整夜守在她的塌邊,告訴她,他定不讓她死的。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他掌心的溫度。
然而,就在顧南挽感動的一塌糊涂之時,卻陡然知曉,她身上的毒卻是聞鈺仙君親手種下的,他親手將她培養成了為陸悄悄所生的藥人。
那一刻,顧南挽腦子中一片空白,她沖動地扔掉了聞鈺仙君送她的長劍。
顧南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看著那展翅而飛的紙鶴,幾乎不知該以什么樣的心情去面的這個曾經她最感激的人。
況且,先前那陸悄悄的玉牌方才出現意外,這會兒聞鈺仙君便給她傳來紙鶴,這其中,實在是令她難以不多想。
顧南挽捏緊了手中的長劍,半晌,她的劍尖落在那紙鶴之上,她聽到她的聲音緩緩響起,又再度消散在這叢林之中,“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