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睜開眼看過來,和普通人不同,他有一雙茶色的眼睛,看著很冷。
劍客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朝著王二點了點頭,回到船篷里和周林告別。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沉,音色也冷冷的,像一把冷銳鋒利的劍,帶著刺骨的寒光破開峽谷中的灰霧。
他的語速很慢,似乎很久沒有說過話了,咬字時帶著一股很生澀的腔調。
過了一會后,他帶著周林送的一簍魚和一串銅錢跟著王二來到了他的船上。
自打劍客來了王二船上后,王二便不用去周林那買魚了,因為劍客有一半時間都泡在洗綠江的江水里,撈上來的魚若是吃不完,他還會讓王二拿著魚去集市上賣錢。
王二一個人賣魚的話有點費時間,但是劍客若是去集市上,他的魚很快就會賣完,王二品出了門道,專門帶著劍客去集市,只要他一露面,光顧攤子的女人一下子就多了很多。
除了賣魚,劍客還經常潛水采蚌,開蚌的珍珠大多被他送給了周林和東雪,有次運氣好,竟然開出了一顆拇指蓋那么大的粉色珍珠,在王二眼巴巴的目光里,劍客又把珠子給了周林,周林又把珠子給了東雪。
說實話,劍客的性格和王二一開始想象的不太一樣,王二一開始把他想象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
但是這個劍客會捕魚,會采蚌,會織網,還會縫衣服,甚至還懂醫理,在王二舊傷復發時為他針灸緩解疼痛。
冬日的洗綠江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夜晚潮濕寒涼,即使是王二這種大內高手也得點了船篷里的爐子才能睡著。
白天日頭一出來,洗綠江上那層薄冰才會慢慢融化,碎成一片片的薄冰在江面上泛著金光,像是在一望無際的江面上鋪了一層碎金,金光連接天際,一直蔓延到水天一線處,看起來十分漂亮。
清晨的霧靄還未完全散去,留下薄薄一層籠罩在江面上。
劍客和王二坐在甲板上欣賞景色,初升朝陽的金色輝光灑在劍客的臉龐上,伴著一層淡淡的霧靄,讓王二覺得劍客這人有一種“近在咫尺,遠在天涯”的感覺。
王二忍不住說道“你是我見過的最英挺俊美的男人,不知道你是否察覺到,你身上有一種與俗世間格格不入的神性。”
劍客說道“皮囊而已,所謂的神性,是基于外在而產生的幻想。”
王二愣了愣,“你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過了一會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天際,“我還見過這世間最美麗的男人,沒有見過他的人,完全無法想象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美麗。”
劍客微微有些好奇,“如何毛骨悚然”
王二說道“一朵用鮮血澆灌出來的花,嬌艷欲滴,永不凋零,開在累累白骨之上,這朵花會一直盛放下去,所有人的絕望,都是為了成全他的欲望。”
劍客淡淡地說道“你說的是皇帝”
王二打了個哆嗦,把食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
他抖了抖袖子,“天冷了,我去買碗羊雜吧,伴著辣子吃。”
他從匣子里拿出一吊銅線,去了集市上買了兩碗羊雜,又讓老板舀了勺辣子放里頭。
他拎著羊雜正要往回走,對面的街上忽然沖出來數十匹高頭大馬,一群穿著黑色甲胄的人縱馬穿過鬧市,街上行人紛紛驚叫著避閃。
王二心里不禁一沉。
這是皇帝的黑甲衛。
他的目光穿透清晨的霧靄,望向洗綠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