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漸降臨,將天地間染成鮮艷的紅色,猶如神靈的預兆。在裊裊的炊煙中,兩支奧托米軍團相對而立,同樣沉默不語。
吉奧瓦神情復雜。他看著眼前皈依主神的同胞武士,看著對面那些熟悉的身影,一幕幕往事浮上心頭。曾經,他們一同抗擊墨西加人,血染山林。后來,他們分道揚鑣,一方把另一方拋棄出賣。現在,他們再次攜手,歸于墨西加的旗幟之下,在塔拉斯科的要塞前流血廝殺。世事變幻,如同諷刺的詩歌。
納塔利神情肅穆,面如雕塑。他保持著平靜,過去的一切此時已不再重要。片刻后,他上前兩步,行了個問候的禮節。
“贊美主神奧托潘的吉奧瓦,很高興在此地再與你相聚,一同加入神圣的神戰。主神至高,無所不能祂拯救了所有迷茫的奧托米人,我們將為祂而戰,為祂而死愿祂的信仰傳播在天下”
看著納塔利明亮的眼神,聽著他虔誠的贊頌,吉奧瓦張開口,卻一時諾諾的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后,他才聲音晦澀的同樣說到。
“愿主神拯救所有迷茫的奧托米人,也愿祂的信仰在天下傳播。”
“那么,向您致敬,神戰的同伴。贊美主神”
“向您致敬,希羅特佩克的納塔利,贊美主神。”
對話就此結束。兩支奧托米人的軍團再次互相注目的片刻,才在大營中分道告別。也許是潛意識作用的結果,兩支軍團的駐地分隔的很遠,雙方不再交流,猶如隔著一個消逝的世界。
當晚飯開始,奇奇梅克的犬裔戰士如同出籠的野獸,猛然嚎叫呼喊,相互徒手格斗,兇狠的爭搶著供給的食物。部族之間,按強弱分配食物。部族之內,則只有強壯者能夠吃飽,弱者注定忍饑挨餓。
很快,親衛們聞聲趕來,犬裔戰士們卻已經較量完畢,迅速分配好了一切。失敗者只是垂頭坐下,心中暗暗發狠,卻沒有人向墨西加人告狀申訴。親衛們互視片刻,便不干涉犬裔們的習俗,平靜的退去了。
隔著數百步的距離,則是一片低沉的圣歌。在數十戰爭祭司的率領下,神佑軍團進行著飯前的祈禱。武士們神情肅穆,握住脖頸間的護符,滿是誠摯的吟誦。
“贊美主神維齊洛波奇特利祂賜予我們食物,我們將為祂而戰此戰至死方休”
整齊的歌頌聲漸漸高昂,漸漸響徹整個營地,飛向血紅的殘陽。聽到熟悉的祈禱,長槍軍團同樣呼應起來。他們在小隊祭司的率領下,也肅然起身,歌頌起神靈的威能與慷慨。
在虔誠的氛圍中,許多墨西加武士便也低下頭,放下手中的食物,祈禱著戰神的庇佑與祝福,祈禱著戰爭中的存活與勝利。此時此刻,城下的大營圣歌環繞,便如同神國降臨。
震天的歌頌聲飄向不遠處的城頭,年輕的民兵韋茲提正打著瞌睡,猛然從夢中驚醒。他睜開眼,帶著滿臉的疲憊,緊張的四處張望,手中還提著一把長矛。在他身旁,老民兵奇瓦科同樣艱難的睜開老眼,仔細打量著城頭下的情形。
“老叔,墨西加人在鬼號什么這些天白天射箭攻城,晚上敲鑼打鼓,都沒一個囫圇覺可睡。現在,甚至連這片刻的安穩也不給”
沒看到墨西加人進攻的跡象,韋茲松了口氣。他拽了拽包頭的頭巾,把邊角的棉布塞入耳孔,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奇瓦科側耳傾聽,墨西加語和普雷佩查語非常相似,能夠隱約聽出些大概。
“他們似乎在歌頌一個很厲害的天神,叫做什么維齊奇特利這個神將帶給他們勝利”
在響亮的祈禱聲中,老民兵一邊側耳傾聽,一邊打了個寒顫。他再次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韋茲提瞅著城下的大營,突然看到數千衣不蔽體,胡亂嚎叫的部族戰士。他看著那些部族戰士破爛的衣著,無序的爭搶,還有野獸般的呼喊,哈哈大笑。
“老叔,你快看這些是什么人比村里最窮的一戶還要慘”
老民兵聞聲看去,仔細打量了“野獸”們片刻,神情凝重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