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因為愛我才生我,我的出生沒有意義。”
這些話岑芙憋了整整十八年,從未跟他人說過,這樣坦然地毫不保留地道出,反而成了陰霾的排污口,她邊說著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而且有愈發控制不住的趨勢。
淚珠如雨幕簌簌往下墜,打濕她細密如蝶翅的眼睫,細小的抽咽聲是全世界最惹人憐惜的旋律。
她面前的薄毯接著豆大的淚珠,打濕成一個個圓點痕跡。
她想抬手去擦,有人比她更快。
一抹有些粗糙的觸感疊加在她的肌膚之上,岑芙愣在原地,任由許硯談用拇指的指腹撫捻著她的淚痕。
他以前根本不會為人擦淚吧,那么生疏,甚至把她的臉蛋弄得生疼。
拇指擦完,許硯談轉而用彎起來的指側輕蹭。
他的眼神很冷很淡,可是為她擦淚的神色卻那么認真。
誰會想到,能讓許硯談這種人在生活中認真的事是給岑芙擦眼淚。
“誰說人必須帶著意義從娘胎里出來。”許硯談來了句。
手指還停在她的臉頰上,他掀眸,接住她淚光粼粼的目光“命是自己的,活出意義不完了”
他知道她缺的是什么。
只要她點個頭,她要多少偏愛,他許硯談都給得起。
但他不是那犯賤的人。
她想要,得自己過來拿。
許硯談收回手,盯著手指上還沒干掉的淚漬,緩悠悠戳破她的目的“說這么多,就是想聽我家里的事兒,對吧。”
“元旦那天,你進我屋了吧。”
岑芙眼淚瞬間門被驚愕止住,她翕動嘴唇,說不出話來。
他,他怎么會猜到
許硯談這個人,真的很恐怖。
“既然岑小姐這么有誠意。”許硯談說到一半,嘆了口氣,隨后靠在沙發里,仰了仰喉結“那就給你講個故事。”
“說好,聽完不許哭鼻子。”
許家長子許項從小就被人視作異類,因為先天腿腳不好,從小就與輪椅互相陪伴,無論中醫西醫多少名醫看診,他的腿病都無法得到治愈。
整個崇京上流圈都知道許家長子是個殘廢。
而許項更因為殘疾的身體和陰沉的性格,不被自己母親愛戴。
許家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殘疾又陰郁,二兒子健全又溫和,一番對比下來,所有人善意的目光都在許衡身上。
而兩個孩子的母親,也就是許硯談的奶奶更是個抓尖好面子的主,淡漠親情,從小對許項就是苛刻教育。
哪怕許項努力做好了所有,都難以在自己母親那兒得到半句獎賞。
一切罪孽的開始,要從許項高中的時候說起。
許項的高中在私立學校上,不過也不常去,因為家里都有最頂尖的家教負責,他只是走個過場時不時去學校。
就在那個陽光和煦的下午,許項推著輪椅路過操場的時候,看見了穿著一身拉拉隊迷你裙的宋媛月。
正值青春的高挑女孩肆意展示著自己完美玲瓏的身段,露在外面的長腿和細胳膊在光下白得刺眼,馬尾高高束著,隨著跳躍劃出勾人的弧度。
宋媛月漂亮得令人感慨,無論男女看了都舍不得挪開視線,尤其是那雙深棕色的眼睛,如琉璃,仿佛有幾分混血的基因般深邃漂亮。
她站在陽光下明艷大方,一舉一動都閃光。
她的模樣,在那個瞬間門刻進了坐在陰影里的許項心中。
宋媛月漂亮,美得能引惹人犯罪,靈魂放肆大膽,是學校里出了名的交際花,前男友無數,曖昧對象隔天就能換一個,學校里的女生都罵她是公交車,爛屁股的。
她就是沼澤潭邊的野花,背后的家境爛得能讓聽聞者窒息。
幾年后,宋媛月大學的時候,她那個破鑼家庭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犯法在獄中的大哥還沒出來,作孽的親爹又欠了高利貸,母親前陣子剛累倒住院,全家唯一清醒并且有勞動能力的人就只剩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