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氣陰沉,剛下過一場細雨,青石板地面清亮濕冷。
沈梔梔跟時菊一整個下午都窩在灶房烤地瓜。
地瓜是她花兩個銅板托采買的大娘捎來的。她嘴甜會哄人,才來三個月就跟后廚的婆子小廝們混得熟稔。
這會兒,她從灶孔的灰燼里扒拉出個烤得焦熟的地瓜,邊剝皮邊朝門外看。
“時菊,”她說“我早上起來右眼皮一直跳,心里不踏實。”
時菊抱了堆干柴火過來“不踏實怎么還有閑情烤地瓜。”
“我說真的,”沈梔梔一口熱乎地瓜咬進嘴里,燙得她齜牙咧嘴“我總覺得今天會有事發生。”
“呸呸呸”時菊忙道“可別亂說,趕緊生火吧,一會拿個炭爐過來,劉管事說今日給大人做鍋子吃。”
沈梔梔噘嘴吹地瓜,三兩下吃完后,拍拍手起身。
過了會,抱著個炭爐回來,然而才坐下沒多久就聽見外頭有人喊她的名字。
“沈梔梔,快出來,劉管事找你。”
沈梔梔一頓,扭頭問“找我有什么事”
“我哪知道劉管事在西屋,你放下東西快過去。”
沈梔梔和時菊互看了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疑惑。
“完了”沈梔梔說“好的不靈壞的靈”
“你都還沒去,怎么知道是壞事”
“我預感得到。”
沈梔梔忐忑地擦了擦圍裙,起身去西邊屋子。
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頭有人小聲討論,見沈梔梔過來,她們停下來。
劉管事一掃往日嚴肅,竟對沈梔梔親和起來“沈丫頭過來,見見陳管事。”
她對著屋子里另外一位約莫四十多歲的婦人,客氣道“陳管事,這就是我跟您說的丫頭,叫沈梔梔。”
沈梔梔不知道怎么回事,拘謹茫然地行了一禮,站在門邊。
此時已是傍晚,屋內光線昏暗,沈梔梔悄悄抬眼打量。
這位陳管事身上的衣著料子比她們后院的管事好得不知多少倍,手上還戴著個玉鐲子。
她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眼角皺紋又深又長,端的十分嚴厲。
陳管事也在打量沈梔梔,卻沒說話。
劉管事繼續介紹道“您別看這丫頭瘦小,今年十七了,模樣長得好,嘴巴也甜”
“府上還缺美人嗎”陳管事的聲音沉沉壓下來。
劉管事連忙改口“瞧我說錯了您要找個會伺候膳食的,我的意思是這丫頭看著討喜,還嘴甜,辦事也機靈。其他院子里的丫鬟是什么樣的我不清楚,但在我這地兒,就屬這丫頭最會來事。”
沈梔梔“”
她有種強烈的、非常不妙的預感
果然,劉管事繼續道“陳管事您看看,若是覺得合適,我讓這丫頭收拾收拾跟您去前院。”
“劉、劉管事”沈梔梔心頭一跳,小聲道“我一會還得回去燒火呢,您讓我去前院做什么,我若是去了前院就沒人伺候灶臺了。”
她繼續道“劉管事您是知道的,我沒別的本事,就燒火燒得好。我以前在舊主家也是燒火的,無論是煎炸炒燉火候都掌握得極好,府上老太爺還夸我呢。對了,剛才時菊說今晚大人要吃鍋子,照我說啊,這熱鍋子的炭火得”
沈梔梔叨叨一通,就是不想去前院。
適才聽劉管事說是去伺候膳食,還能伺候誰前院就一個主子當今首輔裴沅禎。
裴沅禎此人即便沒見過也聽說過八百遍了,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情緒捉摸不定。她毛手毛腳的,萬一伺候壞了,豈不糟糕。
然而她才叨叨完,陳管事突然開口。
“就她吧。”
沈梔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