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托沈姑娘辦事不易,已經備好了酬金。”霍秉從袖中掏出錠銀子,說“還請沈姑娘收下。”
沈梔梔視線落在信箋上,忖了忖,點頭“行吧,我幫你送就是。只不過錠銀太多了,你給二十文就行。”
霍秉聽了歡喜,肅殺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點笑來。
他在身上找了找,歉意道“我沒帶散錢,可否改日給沈姑娘”
這個好說。
沈梔梔接了信和玉佩,然后跟他道別。
走之前,她問了句“你們當侍衛月俸是多少”
霍秉一愣“沈姑娘問這個做什么”
沈梔梔訕笑“隨便問問。”
當裴沅禎的侍衛可真有錢,出手就是銀錠。
清明一過,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整個裴府的花樹爭相綻放。
沈梔梔的這個小院是塊寶地。許是靠近明輝堂,這里種了許多奇花異草,有些還是沈梔梔在后院沒見過的。
尤其是綠牡丹,開在廊下,花靨映在水中,別有一番滋味。
由于啞穴的遺癥,沈梔梔夜里喉嚨干癢睡不著,索性讓方月搬來把椅子,坐在廊下賞花。
她來到前院一個多月了,除了伺候裴沅禎,就是搗鼓自己的吃食和銀錢,倒是從未靜心觀賞過這里的景致。
此刻,她躺靠在椅子上,翹著足尖一晃一晃的。
瑩白月色落在她身上,像裹了層靜謐輕柔的霜。
“也不知道爹娘過得好不好。”她嘀咕。
“這么久沒回村,墳頭的草應該長很高了。”
沈梔梔的爹娘去世得早。
她爹爹是如何去世的她不清楚,只依稀記得從私塾回家后,娘就跟她說爹爹死了,死在外鄉。
再之后,十歲那年,她娘說去探望遠房親戚,結果也死在了半路。說是被匪徒殺死的,有人捎了遺物回來,也只是簡單地告知她娘死了。
許是未見過他們的遺體,以至于沈梔梔感受不到生離死別,一直覺得他們只是去了遠方,去了很久很久。
不過她還是從家中取了兩人生前的物件,跑到山上立了座墳,將兩人葬在一處。
這是沈梔梔小時候對爹娘的印象,從十歲之后,她家中積蓄漸漸不多,在十二歲那年,不得不賣身為仆。
滿打滿算過去五年,今年十七歲。
沈梔梔想好了,她在裴府待一年,等十八歲就贖身回村。把家里的舊宅擴建,再買幾畝田地,屆時接爹娘的牌位回來享福。
想到什么,她嘆了口氣“不知道那時候阿煥哥娶妻了沒。”
阿煥哥老實,有本事,還長得俊。若是他沒娶,她就回去嫁他。
沈梔梔坐了會,再次拍死只蚊子后,不耐煩起身。
她沿著墻角走,將自己沒在狹小的墻影中。
不知走了多久,聽見有琴音傳來。沈梔梔怔了怔,這么晚了還有人撫琴
她順著琴音的方向尋過去,來到一座角樓。
裴府的屋舍極多,甚至有許多地方都是空置的。這座角樓此前沈梔梔來過,她喜歡趴欄桿邊吃零嘴,因為角樓高,從這正好可以看見后院戲樓里唱戲。
她沿著木梯而上,至三樓,便見屋子里有亮光。
琴音是從這里傳來的,也不知是誰人在里頭撫琴。
沈梔梔好奇,用指尖沾了點唾沫把窗戶紙戳個洞。
探眼望進去,入目的,是屋中央那個不可忽視的身影。
是裴沅禎。
他盤坐于席上,正在撫弄一把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