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心里一慌,在水下一把揪住焉九的蘿卜須,“嘩啦”鉆進了水底。
水面上的禿葉子不見了,只留下圈圈漣漪層層蕩開。
道君下意識揉了揉眼睛,盯著水面喃喃道“我沒有眼花,這就是我剛剛在花壇里看到的那兩顆雜草”
這時,道童端著一個木質托盤,小心翼翼地走進涼亭。
他將青瓷水壺和配套的茶杯依次從托盤里取出,輕輕放在石桌上。
“道君,您的茶來了。”
道君驀地轉過頭,完全沒在意那壺茶,目光灼灼道“我沒看錯,真的有兩棵雜草”
他抬手指向池塘中央,“剛剛它們就在哪里”
道童面色茫然地掃過光禿禿的水面,嘴角微抽“道君,水草是水草,雜草是雜草,一個水生,一個陸生,怎么能混為一談。”
道君用力一拍欄桿,木質欄桿在他掌下震了兩下。
他堅定道“那就是園子里的雜草成精了才從花壇跑到了池塘里。”
道童偷偷看向道君,暗自腹誹道君什么時候有了這個大白天發癔癥、說胡話的怪毛病,是不是該找個醫師來看看
正當道童思索間,道君卻直接道“你去取一個撈網來,那雜草剛剛看見人,就躲到水下了”
道童覺得請醫師這件事刻不容緩,還見了人就躲的雜草他們這園子就算再鐘靈毓秀、得天獨厚,匯聚天地之靈氣,也不可能讓兩顆普普通通的雜草成精。
道童面上恭敬應下,實則出了亭子就撒開腳丫快跑起來。
他得馬上把醫師請過來,給道君看看眼睛,不,是看看腦子。
與此同時,池塘底下。
長離和焉九正晃晃悠悠地漂浮在水中,頭頂的綠葉隨著水波搖曳。
如果不看綠葉下兩個白白胖胖的蘿卜身子,還真會以為是兩顆水草。
幾尾調皮的小魚搖著尾巴從兩叢蘿卜葉中穿梭而過,還想好奇地啃一口蘿卜葉,被長離敏捷躲開。
焉九連忙揮舞葉片,驅散這幾尾嘴饞的小魚。
長離忍不住在水里團團打轉,“怎么辦,那個眼尖的道君發現我們了。好好一個道君,怎么偏偏生了一雙眼睛。”
“如果他把我們從池子里撈出來,我們真的要被送進廚房大卸八塊了”
焉九的蘿卜須不知不覺糾結地纏在了一起,“穩住,別慌。一定會有辦法的,天無絕蘿之路”
長離看著焉九起起伏伏的蘿卜葉,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
“等等”
“我們剛剛是完全泡在水里的,露在水面上的只有兩撮蘿卜葉在花壇里的時候也一樣,我們把身子埋在了土里。”
焉九也反應過來了,恍然道“所以他只認得我們的蘿卜葉”
長離不舍地摸了摸自己的蘿卜葉,“只要我們舍棄自己的蘿卜葉”
焉九沉默了,蘿卜沒有葉子,就等于狐貍沒有毛毛。
他真的要做一顆禿蘿卜了。
兩顆蘿卜在水中對視一眼,
舍去蘿卜葉,他們還是兩顆好蘿卜
長離揪住了焉九頭上的蘿卜葉。
焉九揪住了長離頭上的蘿卜葉。
兩顆蘿卜同時開始反向發力
“嗷”
伴隨著一聲整齊的痛呼,兩顆蘿卜一起禿了。
長離心痛地看著焉九手里的蘿卜葉。
焉九心痛地看著長離手中的蘿卜葉。
他們在這一刻,同時領悟了禿頭的滋味。
此時,池塘邊。
道君正在亭子里來回踱步,時不時地瞥一眼平靜無波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