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這日,天剛蒙蒙亮,薛府丫鬟給新娘子開面,也就是刮臉上絨毛,不僅如此,還要刮腿毛和腋毛的,丫鬟道“姑娘,您把衣裳脫了吧我給您刮”
蕭復想了想,問她“你都怎么給人刮的,教一下,我自己來吧。”
丫鬟等了一會兒進來,給他上脂粉,越上越覺得不對勁,新娘子怎么這么像男人啊,漂亮是漂亮,但是
這不對吧,林公子不會是被騙了吧
那婆子看蕭復好生眼熟,像是十幾年前,來薛府念過書的一位,好像是昌國公府的公子。
因為那小公子甚美,婆子記到了如今。
心中暗忖“又是姓蕭,難道是昌國公府的姑娘真不愧是云南王府郡主的姑娘,身材真是高大威猛,巾幗不讓須眉。”
蕭復沒上過粉,一照銅鏡,看太白了些,就伸手掃掉了一點“不用這么濃。”
丫鬟“姑娘,口脂可要抹一點”
蕭復掃了眼鮮紅的胭脂花片,點頭“一點就好。”
燈籠紅透,天邊將近晚霞,蕭復披上了霞帔蓋頭,彎腰坐上了喜轎。
四個轎夫肩膀一沉,不約而同心想這新娘好他媽重。
新娘還很急,修長手指從黃色大袖里伸出,撩起簾子催促“走啊,快走。”
轎夫聽見新娘半點不較弱的“粗聲”,笑道“新娘子別急,要走十里路呢。”
“走快些。”新娘子掏出幾顆金豆子塞過去,“給你們的,再喊四個人來抬,我重,你們走得慢,都給我快點的,別讓我相公等急了。”
轎夫干這么多年,抬過這么多新娘,還是頭一回看見這么急色的。
天色都快暗了,申時到了,喜轎就起了。
林子葵在剛過修繕過的林府前頭,等得踱步,這會兒剛近黃昏,已是賓客盈門,觀者云集。
晨迎昏行,酉時拜堂是習俗,新娘過了門,喝了喜酒,天一黑,就能入洞房了。
敲鑼打鼓的聲音漸漸近了,林子葵穿著大紅的龍鳳紋通袖過肩紋袍服,頭戴長帽翅的烏紗帽,帽墻左右兩側各簪一朵金花,一身打扮風流倜儻似登科狀元,心焦地反復踱步,望著街巷盡頭,低低地喚“娘子”
薛相兩手插袖,還在想,蕭復不會真的穿著女子婚服嫁進林家吧,不會吧不會吧
當真的喜轎落地,出轎小娘攙著蕭復從轎上下來,雖然蓋著紅蓋頭,但一看身形就知道錯不了,是蕭復,那掀起裙子跨火馬鞍子的動作,一般新娘子可做不了。
薛相捂住了眼睛,臉頰抽抽“這都叫什么事,荒唐,荒唐至極啊,更荒唐的是,老夫還要親自主持。”
新娘入了喜堂右側,喜娘將牽紅分別塞到兩人的手里,用一根紅綢連上新郎新娘,高聲喊道“吉時快到了,行廟見禮,奏樂”
噼里啪啦的炮仗和喜慶的奏樂聲里,林子葵拉著牽紅的手微微顫抖,面對著蕭照凌。
隔著紅蓋頭,蕭復只能看見林子葵的靴子。
喜娘喊“主祝者詣香案前跪,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
又喊“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新人皆下跪拜高堂,上香,拜牌位。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這禮儀繁瑣,不住地下跪再起,膝蓋都磕得生疼了。
喜娘“夫妻對拜”
人聲鼎沸,高朋滿座,林子葵看著蕭復,眼眶是熱的,他彎腰鄭重拜下去,帽頂和蕭照凌的鳳冠輕輕撞在了一起,發出微小的聲音,林子葵彎得更低一些,似乎能聽見他呼吸的聲音。
賓客掌聲如雷,不住叫好。
“禮畢,退班,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