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檢落卷,翰林學士花了整整五日時間,期間蕭復哪里都沒有去。
翰林老學究最終挑出五六十份稱得上是優秀的落卷,蕭復自然在其中看見了林子葵的文章。
老學士稱道:“其他的考卷,說是落選,興許因為考官對個人答題風格不喜所致,也或許是考卷后面內容寫得好,可開頭不夠出彩,也可能考官疏忽大意,但這一份微臣想不通,如何能將之落選上面有青筆閱卷的痕跡,可以看出是經過考官閱卷的。”他指的便是林子葵的試卷,朱卷上只有編號,沒有姓名。
老學士:“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學涵養之深,微臣也喟嘆。想必想必是疏忽導致,將其落卷,除此以外,微臣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了。”
蕭復讓梁公公召來會試考官,這些考官前幾日就被召入宮了,現在還在宮里被分別嚴加看守著,不能出去。
幾位考官不能互相交流,誰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問題,有人捫心自問,并未徇私舞弊,只有龐尚書茶不思飯不想,時常摸自己命懸一線的脖子。
文晟禮也睡不著,肯定是閱卷出了問題,自己添了一筆,可那一筆如此不顯眼,不至于吧進宮那會兒,他還看見了其他考官,也就是說,問題或許不在自己身上。
他迷迷瞪瞪地過了不知道多少日,房間門終于打開了。
藏在陰翳里的飛魚服錦衣衛站在門外對他冷漠道:“大學士,千歲召見。”
正當文晟禮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見到其他考官,和他們對一下情況時,卻發現自己是被單獨提審,身旁除了錦衣衛,宦官,就只有上座身著華貴蟒袍、居高臨下的攝政王了。
在朝堂上,攝政王那張俊美容顏,時常讓人不敢逼視,都說他厭惡文官和儒生,朝廷缺人,文晟禮是剛從國子監丞升大學士不久,閱卷一時,原本也輪不到他的。
是攝政王親口說:“考官不要全是老頭子,老的少的,都點兩個。”
這才輪到他去閱卷的。
四周沒有點燈,光線昏暗地照在蕭復身上,臉上幾乎沒有亮光,只有肩頭,發側有一些。
“抬起頭來。”蕭復嗓音沉著道。
聽見聲音,文晟禮顫抖地微微仰頭,才發現在光風霽月朝堂上的攝政王,如今顯得像個閻羅。
“微臣叩見攝政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把你徇私舞弊的來龍去脈,都交代清楚,如有一字謊言,就將你下油鍋。”
文晟禮一驚,難道龐尚書都說了,還把鍋推給了自己這怎么使得他連忙道:“微臣冤枉啊微臣親眼所見,尚書大人勾兌下屬,親自審閱他親兒子的考卷,命下官青筆批閱”
龐尚書一口咬死沒有徇私,文晟禮一口氣全說了。
蕭復道:“還有呢”
這聲音也森冷猶如閻羅般,讓人肝顫。
“還有還有”文晟禮不知道該不該說,那添一筆的事,不起眼,也落卷了,想必是無事的,便搖頭道,“沒有了,微臣除了迫于尚書大人官威,其他不該做的事,全都沒有做過。”
蕭復:“落卷的事,不是你做的龐大人可都說了。你不說,那就不是下油鍋的事了。”
“他、他竟說了”文晟禮餓了好幾天,本來就不清醒,現在更是一臉絕望,不得不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這次會試考生中,有一奇才奇文,尚書大人唯恐此人奪走他兒子的風光,命下官想主意將他落卷,下官審閱試卷,發現一處漏洞,故此添筆,朱筆卷添了一點,墨筆卷添了一點,可微臣微臣全然不是自愿的若非尚書大人縱容允許,微臣怎么可能接觸到存放在禮部嚴加看管的考生原卷呢微臣怎么有那樣的膽子,給微臣借十個膽,微臣也不敢啊”
蕭復慢慢閉上了眼睛,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