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空氣陡然安靜下來,繼而是長時間的沉默,只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咀嚼音與瓷勺擦到碗的輕響舒緩著尷尬。
林尋舟給出了晏檸橙足夠的時間思考,還為她添了一筷頭的生腌蝦菇皇。
不是蝦菇的季節,店里的選品卻是最上,取中段,邊刺與足都清理得干干凈凈,秘制醬料生腌,皮軟肉糯,入口溏心爆汁,橙橘色的蝦菇皇是介于膠質與硬質之間的奇妙口感,咸香層次豐富。
晏檸橙又順下小半碗粥,取了片蘆筍清口,薄如蟬翼,又不失脆嫩滋味。
“我。”
“你。”
林尋舟與她幾乎是同時開嗓,四目相對,皆是一笑。
“那你先說。”林尋舟挑眉,謙讓道。
晏檸橙放下筷子,揉了揉發燙的耳廓,鼓足勇氣后磕磕巴巴地講,“我、我、我。”
她吞咽著唾液,終于用輕到自己都快聽不見的蚊音講完,“我想我大概,是可以接受你的需求。”
“沒關系,這方面我們還可以慢慢磨合。”林尋舟勾唇。
晏檸橙迫切地解釋,“我知道。”
骨肉勻稱的指節捏取了張白紙,林尋舟俯身,手指落在她唇角,輕柔的擦拭,沾下顆米粒。
距離再度被拉得很近,他身上的香水味已經快散到了尾調,起初是難辨明樹木種類的醇和木質調,轉折則是微嗆的胡椒辛辣,馥郁雄渾而不顯冒犯,優雅迷人,現在是收尾階段,琥珀的暖甜在煙熏麝香的承載下猶如肌膚里散發出的迷人荷爾蒙。
香調變化很大,這樣復雜而深沉的男香,晏檸橙還是第一次嗅到。
除開林尋舟外,怕少有人能壓住這樣起承轉合都百變的調子。
“你不需要這樣拘謹,我并不會再這里吃掉你的。”林尋舟坐回原位,慢條斯理地把還繞頸的松垮領帶解下,隨意的扔到一側。
晏檸橙一噎,心說你見面談結婚,是覺得自己比見面談doi更委婉嗎
行吧,是她先畫黃圖發錯人的,的確沒有必要再虛與委蛇的來裝作什么都不了解的小白花。
幼年時代連續三個月的失語與后來念書時少開口交流,晏檸橙的語言障礙與羞赧不再足以讓她講述下面的話,還是換了iad手寫。
筆觸都因顫而微微走樣。
她寫完,又擦掉,在我后面補了三個字才舉起來。
我可能會乳膠過敏。
這是段帶著悲愴與無奈的過往,就好像在最開始的時候。
宿命就已經在泣告晏檸橙哪怕你是天生的四色視者,能看到比常人看不到的色彩,但你并不合適畫畫。
晏檸橙自幼學書畫,穩扎穩打地在幼齡期從蠟筆畫學起,無聊時會拿著彩色粉筆把四合院的地面涂抹出絢爛色彩。大一點兒了開始練習素描與跟奶奶學習水墨畫,這時她只負責畫,后續的刷子清理問題不由她考慮。
奶奶逝世后,她不肯再碰水墨,轉而練習油畫,也開始嘗試著自己戴手套清理畫刷,連續洗了兩次,手部到肘間都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紅疹,一碰就癢,去醫院看過后發現過敏源是乳膠,后來需要戴手套的操作都使用了訂制的加厚te材質手套。
這種挫折很小,絕不足以讓晏檸橙放棄油畫,可她的體質很奇怪,過敏源隨時間更改,從小吃到大的芒果再某天突然吃完胃疼把自己送進醫院急診;畫了七八年的油畫,在老師的推薦下遠赴俄羅斯,于圣彼得堡讀滿了一年預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