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作為外籍學生通過統一考試獲得就度列賓美術學院的那年夏天,晏檸橙突然顏料過敏。
剛開始是喉頭水腫、呼吸不暢,最嚴重的時候暈倒在畫室,幸虧發現送醫的及時,連續換了好幾個牌子顏料、戴醫用口罩都沒能緩解不適。
那時教過晏檸橙的所有老師都認定,剛滿十五歲的孩子能就畫成這樣,假以時日,必定成名成家。
可事實就是晏檸橙根本很難再油畫這條路上有然后了,身體不允許她繼續畫下去。
決意放棄油畫的那個下午,晏檸橙在完成剛剛完成的前坐了很久,狂咳不止,心態卻無比寧靜。
圣彼得堡的夏季多雨,氣溫徘徊在十幾度,開窗后陰冷濕潤的空氣涌進來,終于緩解了咳嗽。
油畫還沒有干透,她又改了幾筆亮色,畫面的色調亮了一些,積水出反射出霓虹燈火,熠熠生光。
那是晏檸橙人生里最后一次畫油畫。
取名為落雨,贈予摯友。
人生里有太多無法通過努力來解決的事情,如生死離別、又如眾叛親離,都是蠻橫無理到不管你接不接受的。
相較之下,不能再畫油畫,著實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事情。
除開作業、考試和隨筆外,晏檸橙已經有大幾年不直接紙面作畫,差點兒想不起來這件事情,也不知道過敏源有沒有乖乖變好,但仍選擇先告知林尋舟。
林尋舟似笑非笑,狹長凌厲的鳳眼里噙著玩味,“市面上其實有其他材質的計生用品,但我們其實用不上的。”
“”晏檸橙想了想,寫道我可以服用長期避孕藥,之前調節經期就有遵醫囑在吃了,還是說,你其實想要個孩子
“都不是。”林尋舟搖頭,“我在三個月前坐了結扎手術,稍后會隨體檢報告一并覆上手術證明。”
晏檸橙怔愣,雙手橫疊覆在胸前的桌面上,頭微微偏,露出困惑的神情,像是只揣度主人心情等待被投喂罐頭的小貓咪。
林尋舟輕描淡寫,“我目前的事業正處于巔峰時期,自認無法盡到做父親的義務,所以在未來三年的計劃中,我都沒有要孩子的打算。安全措施方面,計生用品可以會出現意外,在我這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也會有披露,只有0與1的區別。而我絕不允許我的伴侶為滿足于我的需求而服用任何藥物,所以我選擇了結扎。”
責任、擔當、嚴以律己。
晏檸橙多年前就因這樣的特質而瘋狂癡迷林尋舟。
“當然了,如果你對孩子這個問題有任何看法,也可以提出來,我們一起討論。”林尋舟補充道。
正午的日光傾斜,漫到背后的撥金漆畫之上,明晃晃地光晃在林尋舟深邃煙波之中,有種快要將人溺斃的溫柔。
晏檸橙搖頭,長睫輕顫,“在今天你提出結婚的方案之前。”
她說得非常慢,每個字都要懸于心口片刻才能吐出來,“我都沒想過和誰有婚姻關系,更遑論育有一個孩子。”
很奇怪的,即使我全心全意的喜歡你許多年,卻還是想跟你說句抱歉。
因為從未把你的存在完完本本的規劃進我的未來過。
“沒關系。”有抹幽光轉瞬即逝,林尋舟接著渾不在意地略過她的話題,“今天以后有了就好。”
婚姻相對來說是個非常宏大,可以影響人生走向的概念,晏檸橙仔細的搜尋著還有什么必須達成共識。
在她漫長地遲疑里,林尋舟有感應般地直戳了她的心聲,“我想的是我們可以先領證,確定法律關系,至于婚禮和公之于眾,我個人無所謂,主要看你的想法。”
“我們可以不舉辦婚禮嗎”晏檸橙寫道,又覺得話說得太絕對,著補著講,“我的意思是,或許、大概、我們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公布和舉行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