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青年輕吐出一口氣,緩緩撐直了身子。
如果彈幕此時能知道他發生了什么的話,就會發現,無往不利的幸運居然也有翻車的一天。
他低估了對于一個偉大存在,“有關于您的一切”會是多么龐大的信息。
他的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由神像自上而下從天靈蓋里灌進來的知識就把他沖擊的幾乎站不穩。
過于龐大的信息在他的腦海中橫沖直撞,讓他呼吸都困難,只能下意識捂住嗓子,不由自主地發出窒息的“嗬嗬”聲,試圖通過彎腰來緩解這過于恐怖的沖擊。
那些難以分辨的信息拂過他大腦上的每一段勾回,劃過他每一段尚存理智的神經,在神經元末端親昵的摩擦,隨著信息在腦海中的展開,長發青年努力張開嘴,給嗓子里艱難地塞入一段空氣,膝蓋一軟,跌倒在了血泊里。
血液順著褲管浸入他的皮膚,留下微涼而黏膩的觸感,長發青年半跪在地上,鼻端全是驟然窒息又急促呼吸過后的血腥氣,潔癖針扎似的發作,他跌跌撞撞朝著墻角走去,把自己丟置在了唯一一片干凈的空間門里。
恢復呼吸之后,他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的思緒變的異常活躍,異常不可控,異常異常能理解這些信息中所包含的異常。
研究表明人類的大腦目前只開發了百分之十,這百分之十并不能完整處理這段過于超出理解的信息,于是給予信息的神明強行開發了他的大腦。
痛楚到了一定境界本應被大腦屏蔽,但如今他的大腦被強行撐開了一部分,信息如潮汐般在其中反復沖刷,長發青年整個人只能不受控制的微顫,牙關幾乎咬出血。
在滿天的信息流里,他艱難地從其中捕捉到了一段熟悉的畫面。
這是患者父親那張尚且年輕的臉。
五十多年前,尚在廠內工作不久的患者父親喜得一兒,興奮激動之下,他請了廠里關系最好的幾個同事來家里吃飯,順便公布了這一喜訊。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孩子的八字極其特殊。
特殊到吸引上了一些奇怪人物的關注。
方工,廠里技術崗上的一把好手,忽然在這次宴請過后迅速的和患者父親相熟了起來,不過幾個月,就已經到了能夠拜把子的過命交情。
長發青年看著腦海中畫面里方工那張從未見過的臉,扯扯嘴角,繼續強忍著顱內的劇烈疼痛往下翻找。
彼時還是小方的老方出手大方,為人熱忱,一下子引得了患者全家的信任與友誼,兩家人的交情維持了二十幾年,這個八字特殊的孩子一眨眼就成為了青年。
青年人入職了家公司,需要一份體檢報告,家里父親的好友方叔介紹了一醫的檢查科,說科里有熟悉的醫生,能比正常速度快三天出結果,正好早點入職。
一家人不疑有他,青年人帶著方叔的介紹找到了醫院里的醫生。
接著,他確診了癌癥,就是這一家人悲劇的開端。
而這一切,都在方叔的意料之中,他串通了醫生,故意將青年人誤診了癌癥。
或者說,并不能說是方叔串通了醫生,這個檢查科內的醫生,從一開始就是方叔的人。
一家人砸鍋賣鐵,借遍了所有能借的親戚朋友,妹妹在方叔的授意下丟了工作,父親的崗位也從核心管理層被故意掉到了其他部門,一家人借無可借,生活每況日下,甚至最后開始求神拜佛,把希望寄托于虛無縹緲的神靈之上。
方叔把一切看在眼里,假裝于心不忍,偷偷告訴患者父親,他老家那邊有不少薩滿仙家,聽說他們那里供著一個特別靈驗的神明,只要足夠誠心什么都可以實現。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的神明按照規矩不能出山,想要供奉這個神明,得家里人親自出人去請,至于薩滿那邊他去說情,妹妹的路費他也可以看著借。
人到了窮途末路,什么都會相信的,患者父親滿懷感激,只覺得老方為人大氣,是此時為數不多還肯為他們一家費心的兄弟。
于是和青年血脈相連的妹妹被方叔帶著進了深山,她捧出了一個原本完全不可能離開大山的吊詭雕像,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方叔用一個特殊的八字,一個血脈相連的同懷,一段二十幾年的籌謀,成功解開了邪神的封印,把他請到了十萬大山之外的煙火人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