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結論,許大人松了一口氣,不過為求保險,他還是讓人去好友家中,把管家請來,問明他們把宅邸賣給了誰,可有契約證明。
那管家得到提醒,回了太爺后,就去庫房取了當年的契書。
契書顯示,宅邸交接是十年前辦的,購買人是張珦,鎮州松山縣人,戶籍證明相當完善。
許大人一面派人去鎮州調查張珦身世,一面傳喚張珦的族侄張讓。
張讓之前被這一番變故嚇到,腦子里亂糟糟的,可隨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被提審,他忐忑之余,也在努力找出路。
等被帶上堂,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小人死不足惜,但請不要禍及家人和族親,他們都是無果的,是被那張珦騙了啊”
“即是族人,他又如何會騙你們。”解除了好友連帶自己的危機后,許大人腦子上線,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不是的大人,這張珦不是我們族人,是假的”
事情的經過荒誕又可笑,但也符合這個時代的世情。
張讓居住在松山縣張家村,全村一千多口都姓張,是一個族譜上的親戚。
張家也曾顯赫,在后周擔任重要官職,后來宋發動陳橋政變,奪了后周江山,改年號為宋。
張家祖先不愿意向宋效忠,又怕被清算,提前帶著一家老小幾房族人離開,隱居在這里。
其實張家祖宅在川地,之所以沒回去,一是怕牽連族人,二也怕被一鍋端了。
就這樣張家在松山縣落腳,這一住就是將近七十年,原本的張家人換了四代。
現在的張家早已落寞,族人淪為普通的農民,十三年前又接連遭遇天災,收成一減再減。
張家餓死了不少人,尤其是老人,死了近七成。
張讓說到這個,幾乎哽咽,“我爺奶也是在那時去世的,他們為了節省口糧,躺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最終餓死了。”
可即便是這樣,糧食也越來越少,又遲遲等不到朝廷的救濟糧。
就在大家都快要餓死的時候,張珦出現了。
他自稱是川地張家人,經商來此,正好拜訪這一支張家人,誰想遇到這種情況。
張珦有錢,立刻帶著村里的青壯,去縣城購買了糧食,還給他們留了不少財貨。
之后張珦每次走商,經過這里都會上門拜訪。
時間一長,大家干脆聯了宗,把張珦這一支添進了自家族譜,反正原先就是族人,再重新聯系起來,也是應有之義。
那又為什么說荒誕好笑呢
是因為松山縣張家人心知肚明,這張珦必不是他們族人。
七十年前,張家祖先在離開的時候,還帶走了一位重要人物,那就是后周末代皇帝周恭帝剛出生的兒子。
周恭帝預感到大廈將傾,自己皇位不穩,怕趙匡胤清算屠殺柴家所有子孫,于是拜托忠心的張家祖先把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帶走,想為柴家留下一絲血脈。
這位皇子是宮中一位宮女所生,因為生母沒有名分,在宮外不為人所知。
張家人帶著這樣一位定時炸彈,當然不敢回川地祖宅,只好找了一個偏遠且與世隔絕的地方待下來。
他們躲在山中好幾年,后來才敢出來打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