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看看兄長來了沒有,在正堂給他備些茶點,我換身衣裳就來。”
如今天子健在,新帝只是東宮太子,只要能在兩年半后的新帝登基前離開侯府,就不會再死。
她不能慌。
女子對著立在地上的等身圓長銅鏡,仔仔細細整理交疊的衣領,顫動的細指竭力克制著,系好腰間霜白系帶。
撫平微皺的雪青色銀繡竹葉煙紗裙,望著鏡中自己,她突然又有些不確定。
都說人死后經歷的一生,都會化為眼前的走馬燈,這會不會只是她遺憾不甘而死時,由執念化作的一場美夢
一襲粉衫的阿瑤穿過雕花鏤空月門,掀起垂下的素凈白青紗簾雀躍著走進來,“姑娘”
她湊上來,仔仔細細將面前一襲溫柔紫裙的嬌婉佳人打量一遍,這才安了心,“姑娘,咱改日去趟佛寺道觀如何”
她噘著嘴不滿的嘟囔,“您明明都暈倒了,那府醫只會說一句無甚大礙,慣會糊弄人。”
“大夫的話自然是要聽的。”溫瓊比她高半頭,抬手掐了掐她的小圓臉,溫軟的淺笑著,“不過去佛寺道觀燒柱香,未必不可。”
出了廂房,一陣熱浪撲面而來,頭頂著耀眼無比的烈日走在庭院里,目及之處翠郁繁茂,蟬鳴聲聲,真實的令人恍惚。
正在庭院里澆花的婢女轉身看到她,連忙行一禮,“世子妃。”
溫瓊回神低聲回應,便攥緊手中團扇的扇柄,跨過圓月門朝著前方正堂走去。
正堂里氣氛有些熱絡,阿慎正與一個灰衫侍衛掰手腕。
宋嬤嬤站在一位身著丹色墨繡緞錦袍的殊麗青年身后,兩人有說有笑,打趣阿慎沖著那只燒雞,可千萬不能輸。
正經算起來她與阿兄約有三月未曾見面了,此時望著這一幕,溫瓊搖動不安的心逐漸穩下來。
就算是大夢一場,她也知足。
忍住眼底的酸澀,她深吸一口氣綻開一抹笑,“兄長這模樣可不像是來看望我的。”
丹衣青年聞言抬起頭,露出那張驚艷至極的美人面。
他生得一雙含笑多情的桃花眼,上挑的眼尾染上幾許漫不經心,見到溫瓊連動都沒動,懶洋洋靠著椅背。
“阿瓊可說對了,侯府的大廚手藝好,你兄長跑這一趟就是為了蹭個午膳。”
“要不是你醒的及時,我都等不下去要打道回府了。”
“慣會貧嘴。”溫瓊嘴上嫌棄,臉上卻是繃不住露出一抹淺笑,扭頭吩咐阿瑤,“去后廚讓人備些兄長喜愛的膳食來。”
阿瑤脆生生應了一聲,一側已經惜敗的阿慎也揚聲追去,宋嬤嬤連同灰袍侍衛起身離開,安靜守在門外。
“身子真的無恙”
溫伯清提壺斟了一杯果茶,和桌上的糕點一起推到溫瓊前面,手中折扇一合,勾勾手指示意溫瓊伸手。
“讓兄長給你把把脈。”
溫伯清五年前騎馬跌落馬下,被馬兒踩傷腿后意外滾落山坡,家仆們舉著火把尋了一夜才找回,最終落下一身的傷病,久病成醫,也算是個半吊子大夫。
“阿瑤方才說府醫糊弄人,莫不是從兄長這兒學來的”
她執著絹絲團扇輕輕拍開他的手,琥珀眸子不滿的瞪向他,“我這身子骨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