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溫氏離去,她才能光明正大去尋姚宣辭。
早晚,她要拿回屬于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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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辭怎的有空來我的院子”
侯夫人看到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院中,驚詫之后忙從主座上站起,揚起一抹溫笑迎上去。
“聽說你近日忙著一樁大案,可是忙碌完了”
姚宣辭望著跨出廂房的母女二人,站在影壁墻之處未動,神色冷淡,只是隨意一瞥,便將前院景象收入眼中。
上一次踏入主院,還是年初初一與溫氏拜年,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走了。
母親已經因病離世十五載,這院子早就與記憶中的那座安寧幽靜,猶如世外桃源的主院相差甚遠。
當年秦氏剛嫁進來第一月,便讓人把前院角落那棵很粗壯的合歡樹挖走,連著母親親手種下的花花草草一同斬斷。
秦氏說侯府百年沉淀,主院里花草太多,過于鮮亮奪目,看著不穩重。
可她每次來侯府找母親時,句句夸贊母親將主院打理的好生漂亮,她也想要一座這樣明艷如嫣的院子。
那時小宣辭還沒有嫡姐高,嫡姐站在院門處,他守在她身旁,不明白姐姐為何看著被拆下的秋千突然就紅了眼。
相隔七月后,秦氏早產誕下了第一女,也是姐姐及笄那日,龐嬤嬤說那女嬰哭得好生響亮,一點不像早產幼嬰。
隨后,父親便讓嫡姐搬出她住的院子,說要讓剛出生的妹妹,方便秦氏照看。
嫡姐不愿讓出,與父親大吵一架,小宣辭無措至極,不懂一個院子有什么好爭的,能讓姐姐氣得干脆連院門都不出。
他不懂,秦氏口口聲聲說母親如同她親姐姐,為何嫁進來后不準任何人再提母親。
也不懂父親對母親那般溫柔寵愛,為何最后看到他們姐弟就下意識皺起眉頭。
那時他意識到了什么,卻沒能抓住。
嫡姐誰都不見,直到在秦氏第一女的百日宴上,才九歲的小宣辭被大他幾歲的公子們戲弄強灌了酒。
他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穩,最后跌跌撞撞失足落進湖里,嫡姐才久違的出現在人前。
小宣辭那時開始知曉,秦氏在一點一點蠶食母親的痕跡,甚至想誕下嫡子將他取代。
自那之后嫡姐鋒利的像一把劍,護在他身前。
直到秦氏第一女五歲之時,遠邦求和,入皇城請天子賜婚,手心手背都是肉,天子舍不得女兒在寒北吃苦。
誰都未料到,此時淮安侯竟會主動請命,為天子解憂。
天子冊封嫡長女為郡主,代公主遠嫁北寒之地。
立在小宣辭身前的那把劍走了。
于是,那個初長成的朗朗少年便成了那把鋒利無情的劍。
他將染過污血的劍刃藏在身后,穩坐世子之位,成為皇城中人人稱贊的,風光霽月的翩翩郎君。
“宣辭怎的站在那兒不動。”
侯夫人已經來到他跟前,姿態莊重又不失溫柔,笑起來時眼尾有了幾許細紋。
“快進來喝口茶吧,你父親剛從天子那里得來的霜尖兒茶,難得的很。”
此時,跟在侯夫人身后的姚二姑娘施然一禮,脆生生道,“兄長安好。”
姚宣辭淡淡望了她一眼。
當初稚嫩的五歲女童將要及笄,十年太久,他快記不清嫡姐與母親的聲音與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