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你家兄長何時騙過你。”
溫伯清折扇刷一下展開,在胸前輕搖著,勾起薄唇,“你只要前往九重山道觀走一遭就夠了。”
他說完,見她沒有預料中的驚喜之色,反倒面露幾分猶豫,眉頭輕輕一挑。
“你一直催著我,怎的如今這副表情”
溫瓊抿了下唇角,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肚子,輕聲細語,“我想等一等,先拿到一位孫氏御醫手中的藥方。”
大安最好的醫者皆在皇城。
府醫與孫御醫都坦言她腹中之子不易留下,即便暗暗勸誡自己要做好會失去的準備,她還是想爭奪到一絲機會。
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去努力一番。
原是為了他家小侄兒,溫伯清恍然,此事的確是要緊,妹妹的肚子不顯懷,總是會無意間忽略此事。
“那位御醫沒說何時給你送來”
“孫御醫在宮中當值,也只能耐著性子等著。”
溫瓊輕嘆口氣,而且這幾日姚宣辭受了傷,一直沒怎么出過清瑜院,時時刻刻跟隨在她左右,這也是她想再等等的原因之一。
不過想起姚宣辭忽而轉變的態度,她端起面前的玲瓏茶盞淺酌一口。
他這番奇怪是從中箭受傷后開始的,溫瓊一直猜是不是因暗襲受了刺激。
當年她跌落寒潭被救回來的時候,沒有半分安全感,片刻也不想離開母親,哭得梨花帶雨央求搬到主院里去,緩了很久才沒了陰影。
可姚宣辭可不像是個脆弱之人。
一樓正堂突然爆發出熱鬧喝彩聲,溫瓊輕輕摩挲著瓷滑如玉的杯壁,醞釀了一下措辭。
“兄長五年前養傷之時,身旁無人可會心中不安”
有類似經歷的人,除了她便是兄長。
正堂中,說書人的故事臨到了高潮之處,喝彩聲哄笑聲如同海浪一般,一道接著一道掀起來,將女子的聲音壓下了大半。
溫伯清沒聽清,身子往前傾了下,“阿瓊方才說的什么”
罷了,那人與兄長的狀況完全不同,還是等他自己慢慢恢復正常,依著那人的心性,左右也不會耗費太久。
溫瓊心里莫名的不安,最終還是選擇放棄,擺了擺手,“無甚,過兩日便是中秋,到時姚宣辭大概會隨我一同回府。”
溫伯清唔了一聲,不經意間瞥向窗外街市的目光忽而一頓,示意道,“你瞧。”
“什么”
溫瓊莫名的隨著他的視線望去,是不遠處的三洞橋。
永安茶樓依著一條清澈溪河而建,西側正好挨著寬闊的青石路,各式各樣的攤販隨著河岸蔓延,來往行人熱絡,便修了一座彎彎三洞橋銜接兩岸。
很快,她的目光落在橋面上,那一道頎長如墨的身影。
此時正是晌午,河岸來往的行人極多,而那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端得君子那矜貴冷漠的氣質,在人群之中極為扎眼。
他身上那件墨色掐金絲祥云廣袖袍是她親自而選,橋上行人從他身側經過之時,下意識齊齊避讓開,似是怕沖撞到了這位貴公子。
是姚宣辭。
溫伯清飲一口清茶,“他不是在府中養傷,怎的出來了”
能出來走動,看樣子沒傷及肺腑,姚世子這般風輕云淡的模樣,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刺目。
他打心底看這人不順眼,心思忒多。
溫瓊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繡帕,莫名有種預感,她隨即將目光收回,起身,輕輕一禮同他告別,“兄長且多等我幾日,拿到那藥方后該是很快的。”
溫伯清眼見女子起身離去,這才想起一事來,忙道,“這幾日你若有空,去趟昌運酒樓,許臨書有事要同你商議。”
“該是那幾家要換營生的門鋪。”
溫瓊聞言頷首,下了樓從茶樓側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