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新想要立刻返回家中,下令其余人,銷毀證據,以防被錦衣衛找到把柄。
可他還沒來得及離開,吳中又抱著一大堆的公文,到了郁新的值房。他滿臉都是笑,抱怨道:“尚書大人,下官早來了兩天,發現吏部的公務實在是太多了,亂成了一團麻,下官哪里敢做主,實不相瞞,頭發都愁得掉了一大堆。大人來了,這就好了。凡事都要請大人定奪。”
吳中完全不要二把手的尊嚴,站在郁新的身邊,宛如書吏。
他親自拿起一份公文,給郁新朗讀,然后請郁新批復,一份念完,就拿起下一份……他仿佛不知疲憊,不厭其煩,點頭哈腰。假如說郁新是皇帝,那么吳中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太監。
可此刻“皇帝陛下”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吳中像是個烏鴉似的,不管大事小情,都推給他,就連任命個縣丞巡檢,都要問他的意思。
別說脫身了,就算想安靜下來想想都不行了。
郁新的老臉越來越黑,吳中還很不識趣,絲毫不覺得自己惹人厭。還念念叨叨:“吏部管人,這事情就是多,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抽出一點空,處理戶部改革的事情。”
“陛下最看重這個了,我也瞧了輔國公的奏疏,可是我太愚鈍了,竟然沒有領會輔國公的用意。郁大人,你跟輔國公那么熟悉,必定有不同凡響的高見。要不這樣,咱們晚上就在吏部值房住了,不把方案拿出來,絕不回家!無論如何,咱們也不能辜負了天子的信任,對吧?”
吳中絮絮叨叨,沒完沒了,郁新的腦袋都要炸了,被這塊狗皮膏藥纏上,估計想脫身是不容易了。
但愿下面的人能機靈一點,千萬別被抓到把柄,不然什么都完了。
三下五除二,將郁新從戶部弄到吏部供起來,柳淳絲毫沒有感覺到勝利的喜悅,畢竟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要面對的不只是一兩個貪官污吏,而是一個從上到下,從官到商,從南到北的龐大利益集團。而且在這個利益集團背后,還藏著一個曾經湮滅了大元朝的恐怖勢力。
光是想想,就讓人頭大。
不過好在柳淳已經有了思路,之前查封了晉商錢莊,順著這個錢莊,錦衣衛發現了一個與錢莊合作緊密的商行。
這個商行在去歲,向酒坊提供了一筆二十萬石的高粱!而這批高粱的來源就是山東!
錦衣衛又火速追查酒坊,結果卻撲了個空,在三天之前,酒坊的老板已經跑了。
據說是經營不善,欠了巨款,不得不逃走。
證據在這里,似乎又斷了。
可很快錦衣衛接到了消息,說是有人在一條河里發現了一具棺材,等把棺材打撈出來,發現里面的人死法竟然和那個書吏一模一樣。都是被活活釘在棺材里,然后沉入水中,窒息而死。
他的尸體比起書吏,還要恐怖三分,渾身都是被自己抓傷的痕跡,最后還用一只手,死死掐著自己的喉嚨,愣是把自己給殺死了!
簡直是瘋了!
柳淳果斷下令,將酒坊和商行的人全都給控制起來,不管是現在的工人,還是曾經的工人,一個不要放過,仔細排查。
終于,在三天之后,有一個年輕人來到了錦衣衛投案。
“小人曾經在酒坊做過事,后來酒坊讓小的跟他們一起燒香拜彌勒,小的就害怕了,可小的又不敢拒絕,就假意答應。過了幾天,小的以父母染病為名,要返回家中盡孝。結果這幫人死死攔著我,不讓我走,還說什么只要拜彌勒,明王降世,我的父母都能康復,就算是死了,也能死而復生。”
“小的覺得他們言辭荒謬,不像是好人。而且小的還知道,酒坊的收入并沒有進入老板的手里,而是大半被送到了山東。甚至老板還要借債上供,酒坊維持不下去,就是這個原因。小的越想越覺得奇怪,后來干脆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