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話道禍不雙行,周家這是趕上了。
有年紀大的在那悄悄咬耳朵,“我看小媳婦受不住。”
“連個孩子都沒怎么守”
“也是,我看要不了多久就得歸家,那周家更難了。”
“誰說不是呢。”
旁人的悲慘,便是再艱難,于人口舌上不過閑事一樁。
周母回家給周父熬了藥,配上一片薄薄的參片,周父的精神果真好了很多。
周母欣慰,好歹錢沒白花。
人一旦借了錢,但凡有良心的,都總會惦記著,周母自然也不例外。
周家一家子全靠幾畝地養活,兒媳進門后還多了賣繡活的錢,倒是尋常村人農閑之余還會去鎮上打打零工,像周家卻是從來不用去的。
周母自己一個人照顧田地都夠嗆,更別提賺錢,唯一的兒子也還小,她能用的也就大兒媳了。
眼見著兒媳又在院子里發呆,她實在看不過眼,督促道“慧娘,要是沒事就做做繡活吧。”
阮柔聽話拿了繡繃來,依舊有一下沒一下戳兩針,大半時間依舊望著天上,一副傷心憂愁的模樣,弄得周母想勸都沒了立場,今時不同往日,她著實不敢對這個兒媳太嚴了。
阮柔倒沒打算在周家耽誤太久,按照她的預估,阮母估計等不了太長時間,可能也就一個月,會上門來接人。
她自己左右是任人擺布的,丈夫死了,在婆婆和親娘之間,不用想都知道做什么選擇。
周母卻是沒料到,兒媳早早抱了求去的心思。
藥一天天的喝著,周父身體漸漸好起來,慢慢的也能下床走動,只是依舊用不了力氣。
周青遠的死對所有周家人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但唯獨周青沐除外。
原先他雖然是家中小兒子,可上面有個優秀的大哥,本就不算得寵,如今成了獨苗,爹娘都將其當做眼珠子,可算體驗到了獨一份的待遇。
小孩子向來得勢不饒人,察覺到大人的態度變化,愈發放肆,今兒喊著要吃糖,明兒叫著要吃肉,周母能滿足的都盡量滿足,這也使得家中負擔愈發的重。
周母自覺是花自己的錢,卻沒想過,村人看在眼里會怎么想。
大抵借錢出去的人都看不得借錢的人過的大方,因而沒兩日就有人上門來催債。
第一個上門的是家中一個條件不怎么好的族人,只見人衣衫破舊,滿臉的局促。
“嫂子,我,我是想問,先前借的那二十文能還了嗎,家中實在揭不開鍋了。”婦人的手緊緊揪著衣角。
周母沒多想,見人說的情真意切,二十文也不多,當場就將錢還了。
誰知,這一還就捅了馬蜂窩。
村里本就沒有秘密,一道借的錢,沒道理還了這個不還那個。
當天下午,嘩啦啦一群人就鬧上了門,吵著要還錢。
周母一個頭兩個大,想說壓根就沒錢,卻壓根沒人聽她的,鬧得一團漿糊。
還是周父站出來,說會盡快湊錢還上,才打發走了一棒子人。
等人全部離開,周父周母齊齊苦了一張臉。
周母在一旁算著,不算大哥二哥家,村里還欠了攏共二兩,是如何都還不上的。
“再賣一畝地吧。“最后,周父下了決定,總還得在村里過活。
“那大哥二哥那邊呢,還有我娘家。”說著她看了眼兒媳,補充道“還有親家的。”
大哥二哥那我去說,再緩一緩,等秋收后收了糧食就能還,你和親家那邊不多,先還上吧。“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周父的話毫無語氣波動,可周母就是莫名覺得收到了諷刺,臉上有些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