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可我看他挺著急的。”
“東家也不容易啊。”她嘆口氣,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這話又勾起了阮柔的好奇心,不知曹娘子是不是看出來,喟然長嘆一聲。
那嘆息聲莫名讓人覺得她一定經受過很多。
飯桌上,忙碌一天的兩人對上豐盛的飯菜,俱是胃口大開,如狼吞虎咽。
“我還沒跟你說過我的事吧。”
一起吃過幾次飯后,阮柔發現曹娘子一直有晚飯時喝點酒的習慣,酒的度數不高,一般的甜米酒,十幾度,一次一小盅,并不醉人卻足以讓人意識迷糊糊。
或許是今天是在高興,多喝了兩盅,人也漸漸意識迷糊。察覺對方并不需要人回應,阮柔只耐心做一個傾聽者。
“我算是問舟的表姐吧。”
阮柔猛地一陣咳嗽,萬萬沒想到兩人是這樣的關系,只是,陳夫人的娘家侄女,怎么會出來做一個小店鋪的掌柜
“沒想到吧,”她的語氣有些唏噓,“早二十年,曹家還是不差的,要不然姨母也不能嫁入陳家,只是后來每況愈下,到如今連三流世家都不如,只勉強撐著皮子勉強度日罷了。”
這下,阮柔有些理解,為什么陳問舟和陳夫人在陳家的境況如此糟糕了。
“至于我,前陣子和離,回娘家無事可干,聽說問舟要開店,就自請纓來了。”她悄悄將食指豎到嘴唇前,“噓,他們都不知道,不要說。”
“不說。”阮柔痛快答應。
“唉。都不容易啊。”曹娘子說著,低頭,搖搖晃晃起身,“我回去啦,你慢慢吃。”
阮柔哪還顧得上吃,將人攙到房里,喊來丫鬟幫人簡單洗漱一番。
時辰還早,她也就沒回房,而是來到了隔壁的制香間,最近她想嘗試一款合香,明明味道已經很好,可總覺得還可以更好,叫人摸不著頭腦。
再次取出上次的香,阮柔索性閉上眼睛,只用心去嗅聞。
沒有了視覺的影響,周圍的環境漸漸遠去,安靜的氛圍里,鼻子格外靈敏起來。
這款香是以佩蘭為主,沉香、檀香等二十多種上乘香料為輔,精心調制而成。
自屈原香草美人以喻君子,蘭花就成為蘭文人墨客的至愛香草,向來有“王者之香”的稱號。
奈何蘭花制的香料實在太多,想要走出自己的特色著實不易。
阮柔此番的靈感來自于空谷幽蘭,蘭時常獨自居生長于深山老林之中,縱使周圍都是雜草,也能散發自己的魅力,這樣的香本該淡雅出塵,她的香好聞是好聞,卻總覺摻雜了些許俗氣,仿佛配不上蘭的高潔。
配合的香料實在無法增減,她索性再添了一味薄荷。
薄荷向來霸道,即使少少的一份,也足以碾壓其他香料,她放置的分量已是極少,可依舊有些影響蘭花的味道。
無奈,只得一次次減少,終于,在不知多少次失敗后,阮柔面上終于露出濃重的喜色。
成了。
她閉上眼,聞到幽幽蘭香,仿佛看見了山谷中植被茂盛,陽光稀疏,一株孤獨的蘭花,無人理會,于深邃寂靜中生長綻放,從容不迫,卻依舊稟天地之純凈,幽香清遠,優雅超脫,不媚世俗。
君子之風。
她猛然睜開眼,眼中俱是喜悅。
添加的薄荷香成功營造出一種距離感,蘭若居于世俗反倒不美,只有居于山中幽林,才能彰顯其君子之風。
成功本該喜悅,奈何無人訴說。
再抬頭,天色已經黑沉,約莫戌時末晚上9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