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前幾日累的是心,那么后面兩日累的就是身體,跟著當地的采香師,阮柔深一腳淺一腳行走在山地里、沙灘上,乃至淺灘海水旁,硬是用一雙腳丈量了偌大瓊州的地界。
香料無疑是阮柔的主場,陳問舟一句不說,只在后面跟著,粗略學些香料知識,他給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一個合格的商人,專業的事自有專業的人去做。
僅僅兩日的收獲也是斐然的,瓊州不愧是精品香料的產地,香樹數不勝數,歲月沉淀下,大多香脂都散發著迷人的芳香,阮柔幾乎陷入到了買買買的狂潮里,單只這兩日,她自己買的香料都足以裝滿一輛馬車,甚至靈感爆發,記下了不少點子,就等回去后實驗。
告別了采香的師傅,陳問舟和阮柔兩人結伴回返。
啞叔到底年紀大了,且幾日忙碌辛勞,這兩天就讓他在客棧好好休息,沒跟著一起。
阮柔珍惜的抱著懷里一個小盒子,眼中滿是喜愛,這是她親自尋摸到的一塊香料,名為金銀香,為珍品中的珍品,一般都是從海外進口,本地產的少之又少。
“就這么喜歡”陳問舟見她如捧著稀世珍寶,忍不住問道、
“那當然,你是不知道,這金銀香我還是第一次見,剛開始還不敢認呢。也是書里有記載,想起如欖糖,內里有白蠟一般的白色塊狀物,應當沒錯了。”她如小孩子炫耀心愛的玩具般舉起盒子,得意洋洋道“且這塊中間門的白色狀物較多,有錢都買不來的好東西。錢師傅說了,以后要是再尋到,就給我留著。”
“還有這塊顫風香,質地溫潤,像用蜂蜜浸漬過一樣,是香樹之間門枝條摩擦下香脂互相浸透凝結形成,可遇而不可求,等回去后熏衣,味道經久不散,一定很受人喜歡。
尤其這龍涎香非大海不可得,能親眼見識到一次,也是我的榮幸了。就這么小小的一塊,別看現在帶著魚腥味,等到和各種香料調制后,那氣味絕對無比的美妙。”她說著深吸一口氣,仿佛已經聞到了那裊裊香煙蜿蜒而上。
陳問舟光是聽,都能感受到她的高興,便也跟著愉悅起來。
日色西斜,在瓊州待了六七天光景,兩人竟還沒有真正逛過這片地方,著實有些可惜。
心頭意動,陳問舟來了興致,當即領著人在城內四處閑逛了起來。
這里的天似乎要黑得晚一些,至少這個時辰在青州府可能已經天黑,此處卻依舊天光明亮,還是外出游玩的大好時節。
且兩地民風不同,街頭人影攢動,各色鋪子琳瑯滿目,當地人的膚色要略黑一點,很好辨認,兩人隨意尋了處餛飩攤子坐下要了一碗熱乎的餛飩。
干蝦米散發出清香,配合肉質鮮嫩的餛飩,簡直是絕配,兩人每人都吃了兩碗,這才心滿意足。
一想到明天就要離開,阮柔竟然驀然生出一絲不舍。
在青州府,她過得很好,將生活安排的有條不紊,卻很少能有這么肆意的時候,只是有些可惜,以后這樣的機會不知還有沒有。
而對上身旁陳問舟的身影,不得不說,這一路過來,兩人的關系親近了不少,原先其實是有些生疏的,而如今阮柔已經能不再拘束地和他對視、說話,比起東家和手下人,如今倒更像朋友。
陳問舟顯然思緒也不平靜,看著夕陽的余暉,他狀似來了談興。
“其實出來這段日子,是我少有的安寧日子。”
阮柔只顧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時而點頭表示自己在聽,并不多做回應。
“在青州府,我永遠是陳家的二少爺,需要去爭、去表現,我必須做的比他好,才有可能進入別人的眼球。明明從小到大,我想要的他都能輕而易舉得到,可他還是覺得我占了他的東西。”
這人自然說的陳家大哥,其實阮柔覺得很難說清對錯,兩人都是嫡子,同父異母,本就是競爭的關系,彼此有所爭斗在所難免。陳家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陳父的偏向太過明顯,以至于叫人毫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