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方池從不覺得自己的這些手段有什么,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是很有良心的律師了,在他們這一行,他們站在哪一方,就會全力完成委托人的訴求。
律師從來都不是維護個人或者某一群體的正義,他們捍衛的是法律尊嚴。只是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仍有上限和下限,所以很多人說不想和律師談對象,怕就怕他在合法范圍內把人算計得連骨頭都不剩。
可他卻突然怕和姜茶說這些,擔心她會覺得自己心思過多,手段過多。
于是顧方池言簡意賅道“最后會賠償他們一些錢,但不會太多。”
姜茶不知道顧方池想了這么多,她聽說家屬不能靠鬧拿錢,很是開心“師兄,你好厲害”
顧方池猝不及防地收到夸獎,險些把油門當剎車踩,明明心跳加速,卻還要云淡風輕地說“是嗎我還以為你也會覺得不當醫生很可惜。”
“沒有啊。”姜茶想也不想地說“有什么可不可惜的,六千塊錢一個月還要006的規培工資嗎”
海都市的規培工資是普遍遠高于其他城市的,每個城市的規培工資標準參差不齊,一個月發八百塊的奇葩也不是沒有。
雖說6000塊錢聽上去很多,但是眾所周知海都市租房價格奇高,一個與他人合租的十多平米小房間就要三千塊錢一個月。
最要命的是這6000塊錢一個月的工資,是姜茶幾乎一周無休,從第一天0點干到第二天0點換來的,折下來一天200塊,一小時10塊,是資本家都要聞之落淚的程度。
姜茶道“我去火鍋店端盤子,一個小時應該也有20塊錢吧”
姜茶似乎是真沒把顧方池學了這么多年醫最后卻轉行當律師的事情當回事,她道“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我一定去投奔師兄”
姜茶是開玩笑說的話“師兄,要是我兩年后去投奔你,你們那兒能收我嗎”
顧方池移開了視線,專注地看著前面的路況,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說“一般是不招的,但如果師妹你來的話,我給你留個位置。”
姜茶一下子不知如何接話了,比她打結的舌頭更有存在感的是她狂跳的心,她不自主撫上心口,卻被顧方池注意到她的異樣。
顧方池點踩剎車,問“怎么了心臟不舒服嗎”好像只要姜茶說不舒服,他就會立刻掉頭送她去醫院。
“沒事。”姜茶急忙回道“是最近沒睡好,沒什么事。”
顧方池提起的語氣慢慢回落,雖然這其中區別甚微,除了他自己誰也不能察覺“那多休息。”
姜茶不敢再說話了,最后下車的時候也拘束起來,和顧方池說了“再見”就跑上樓了。
她回到家后又有些懊惱,拿出手機給顧方池發了消息師兄,下次請你吃飯,吃什么你定。
大約過了十幾二十分鐘,對方才回了一個好,看上去平平無奇,并無特殊。姜茶松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失落,她把被子往頭上一蓋,干脆一睡解千愁。
不過姜茶并不知道,顧方池在送完她后就去醫院了,他還有一堆事情需要處理,并不是和家屬一起去完司法鑒定中心就完事的。
他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院長辦公室。
副院長對如今的事件進展很滿意,本來以為要賠個百八十萬,現在看來賠個七八萬就行,他道“那就早點把這事解決了。”
顧方池一開口就道“我覺得出于人道主義,賠個五千塊差不多了。”
副院長都有被他嚇到,說“不好吧那家屬不會同意的。”家屬鬧得這么大就是想要錢,五千塊錢甚至都不夠他們請無良媒體造勢的錢。
顧方池道“醫院成立了專案小組,也多次對此事件進行了完整的調查,結果就是醫院不存在過錯,這不屬于醫療事故。既然無錯,為何賠錢出于人道主義給五千塊錢,他們應該知足了。”
顧方池的語氣稍嚴肅“再多的話,只會助長不正之風。”之前不就是因為醫院賠了一大筆錢,后來只要出了事就有人鬧,還不是有人嘗到了甜處
“見好就收吧。”副院長見他如此自信,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