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半步,轉身要走。
阮眠掀開茶蓋,氤氳著霧氣的茶水泛開陣陣漣漪。
頓了頓,啪一下蓋上。
她猛地站起身,引得堂中眾人紛紛止了抱怨,側目望來。
阮眠隨手擱置下茶盞,冷淡道“瞧你這滿面愁容,倒不像是準備妥當的模樣,帶路,我去瞧瞧。”
駱華眼睛一亮,忙躬身“是是,還請魔主親去看了我等才知分寸的。”
“嗯。”
魔主丟下這么一句,便風風火火地跟著人走了。
留滿堂人面面相覷,都傻了眼。
“怎么回事,這阿離宮現在的主管,魔主最最要緊的心腹居然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吶,自從魔主被風金風銀背刺之后,從前的老人都不敢用了。轉頭就收了這么兩個上不得臺面的小娃娃,一點規矩不懂,什么大事還得勞煩魔主撇下咱們親自走一遭真是漲了見識了”
他們不敢在魔侍面前編排魔主,怨氣便都沖著駱年駱華去了,嘴一張,各種難聽的話議論紛紛。
“嘿嘿嘿,你懂什么,年少又年少的好,瞧那小臉,多水靈啊,還是咱們魔主會享福”
“哈哈哈哈還是鷹老你懂他倆這是一步登天咯。”
“別管那小白臉了,以色侍人的貨色,腦子空空不會辦事兒,也就魔主現下稀罕著,樂意搭理他倆,擱我早弄死了。來喝酒我在東西城虧了那么大一筆,好些日子沒舍得沾酒肉了,來了魔主這,可勁造”
候立的魔侍們見他們很快把話題岔開,并沒有人深究魔主離開的理由,視線一碰,便安靜地低下頭去。
阮眠在風鈴院的假山后頭見到了皎厭離。
這里的水道直通海域,院處僻靜,只有阮眠偶爾過來散散步。
魔主喜靜,阿離宮上下皆知。
她偶爾散步賞花的地界,幾乎沒有人敢靠近,故而那兩條兩名體型健壯的鮫人才敢堂而皇之地趴在草地邊上,像兩只大狗似的,樂顛顛地搖著魚尾巴,啪啪拍擊著水面“魔主魔主您來啦還是您通情達理,愿意將皎厭離托付給咱們,嗨,您說我們該怎么感謝您才好呢”
要不是來不及幻成人形,高度受限,這兩只過來迎接皎厭離的鮫人非得跟阮眠握握手才行。
阮眠嘴角抽搐了一下“”
皎厭離則蹲在水邊
,面前擺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似乎正在給這些本該收拾的物件分類。
有些被重新單獨歸置到了一邊,譬如筆墨紙硯,書籍信件等等,這些在深海中的鮫人都是不用的,又不能浸水,帶過去都壞了。
聞聲驚喜地回頭,望著由遠及近走來的阮眠,手上本就磨蹭的動作更加緩慢了,仰起頭,眼珠子輕微晃了晃。
臉色縱然有些蒼白,但還是笑著開口道,透著親昵“月沙說她們的族地有結界壓制,人修煉制的空間戒指到了那邊會被強行封鎖,低階些的還可能會被弄破損。我就想提前將這些不能浸水的東西分出來,放在嫚子的鮫珠空間。”
嫚子就是來接他的兩名鮫人之一。
阮眠的目光在他身遭轉了一圈,想笑,但鼻尖發酸,挨著人坐下來,沒拆穿他的小心思。
冰海鮫族地的情況,月沙昨日派人過來詳述過,只不過當時阮眠正在聽馬堯述職抽不開身,是駱年跟著小鮫一起去接待的。駱年便跟她轉述了冰海鮫族地的結界限制,提醒過盡量不要帶不防水的東西,哪怕是放在空間戒指中也一樣會損壞。
所以阮眠才將一些沾水了就容易發沉的錦緞織物、普通紙張,全部統一給他換成了做過防水處理的蠶絲和紙張,本不該出現臨走前還收拾東西的局面。
他大概是想多留一留,等著再見她一面吧。
阮眠忍住涌上心頭的酸澀,看了看他用防水布仔細包起來的那一堆東西,轉移注意力“這是什么”
皎厭離看她湊過來,悄悄小幅度挪騰兩下,挨她更近,嗓音不復方才的消沉,眸光也亮了起來,解釋著“是信,還有一雙鞋子,半塊糖,一個面具”
他細數著,阮眠默默聽,慢慢回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