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其實也是這樣一個雨夜。
她躺在地上,躺在淌滿鮮血的地上,想的居然不是身上的傷口有多疼。
她看著暗沉的天空,看著如同細針一般垂直落下的雨絲。
心里想的是。
如果秦晝在她身邊就好了。
從前的每個父母來不了的雨夜,都是他來接她。
他總會多拿一把傘,粉色的碎花,她最喜歡的那把傘。
但往往不會撐開,而是讓她與自己同撐一把傘。
他會攬著她的肩,讓她盡量靠向自己,言語溫柔中,帶著關心“當心,別淋到雨。離我近一些。”
周凜月盡可能地避著雨。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他摟進懷里。
而他的左肩,全被雨給淋濕。
他卻毫不在意,低頭沖她笑“我們現在像不像在擁抱”
她驚紅一張臉。
聽見他說,希望這場雨能持續的久一些。
這居然是她徹底失去意識前,想到的唯一一個畫面。
人們都說,人在死前,會經歷一次走馬燈。
也會見到自己最不舍的人。
在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門,她經歷了一次漫長的走馬燈。
再次醒來,她是被疼醒的。
那種仿佛挫骨割肉的痛讓她沒法忍受。
生平第一次那么狼狽,哭著求醫生讓她去死,哭著求她爸媽放棄治療。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疼到她連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有無數次根針扎在她的喉嚨里。
每一天都像是在渡劫。
活過一天,就是渡過一劫。可是之后還有多少個劫難要渡,誰又知道呢。
她問醫生,醫生欲言又止。她問爸媽,他們相擁而泣。
然后她就不再開口了。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輕生的念頭也是在那個夜晚萌生的。
病房在高樓,只要推開窗戶,從上面跳下去。
她就能解脫了。
周凜月一直在等,等到夜晚所有人都離開。
可是她再睜眼,卻看到了站在病床邊的秦晝。
他問她疼不疼。
那是周凜月第一次看到他哭,少年始終挺直的脊梁,居然還有那么彎曲的時候。
她全身插滿儀器,氧氣面罩也成為最大的阻礙之一。
簡單的兩個字,也需要非常費力的說出。
她說“不疼。”
然后他點頭,寂靜的病房內,誰都不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慢蹲下,如同被抽走所有力氣。
彎著腰,肩膀顫抖。
她聽見他悲痛慟哭的聲音。
她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他。
其實早在他去找那個人之前,他就已經救過她一次了。
至少在那個夜晚,周凜月是在見到這樣的秦晝之后,放棄了去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