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既望。”看著海水一點點地排出密道,宋從心突然問道,“在你心中,姬城主是怎樣一個人”
收斂了亡者的尸骨,姬既望站在逐漸退潮的海水中,想了想“她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和別人沒什么不同。總是笑著,不管什么時候。”
姬既望性情直率,他看待事物的眼光也相當不同“不過,有些時候,她跟你很像。”
宋從心一怔“跟我很像”
“嗯。”姬既望收起了那些布袋,回頭,用一雙漂亮的眼睛直視著她,“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你和她,都是深海里會變色的水母。”
“是嗎”
密道中的水盡數排出之后,呂赴壑等人的傷勢也在仙門出品的丹藥下好了七七八八。他們從另一條密道往回走,一路上,親眼確認三十年前同伴死亡的眾人雖然心情都有些沉重,但不知為何,他們卻能和宋從心說說話、開開玩笑了。
“三十年咯,該認命的早就認了。現在能把他們接回家,俺也算是沒有遺憾了。”一位滿頭白發的大漢笑著,說著說著便回身用手臂抹了一把臉,回身時語氣卻是如故,“家里倆孩子,習武的天賦都比老子高。當初他們隨城主一同出戰,俺心里是很自豪的。他們保護了這么多人,為城主戰斗到最后一刻,他們都是好樣的,俺、俺”
琉璃古道之上,宋從心看著遠處隨著海水的排出而逐漸上浮的城市。她仰頭,望著屏障之外漆黑的重水,一時間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愿我是錯的。宋從心以靈力寫下了一封給予湛玄的信,她朝著信吹出一口靈炁,那信便化作了一只羽毛雪白的飛鳥,回頭對宋從心發出了一聲清唳,隨即朝著海水飛去。在觸碰到海水的瞬間,那飛鳥又化作了一只尾鰭漂亮的魚,它承載著宋從心的情報與信息,朝著上方游去。
大量的海水自龍骨閘中排出,匯入黯淡無光的海底。被海水淹沒的城市緩緩上浮,如同即將擦去浮塵、顯露其原本華彩的明珠。
“小心。”宋從心將琴匣背負在身后,站在梵緣淺身旁時,提醒了一聲。
梵緣淺看著上升的重溟城,點了點頭,雪禪菩提子在她的手掌上繞了一圈又一圈,隱隱有佛光閃爍。
排盡了海水的重溟對接了琉璃常寂園外的古道,伴隨著一聲年久失修的吱嘎聲,那青銅門扉終于在眾人面前緩緩開啟。
然而,伴隨著塵封門扉一同打開的并不是海民們熟悉且懷念的風景,首先映入眼簾的景象,在一瞬間便把所有人的舌頭都給叼走了。
宋從心首先對上的,是數張栩栩如生的驚怖面。那種透骨而來的恐懼,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隨即,她看見了,密密麻麻的、垢滿污泥與某種漆黑油脂的人的雕像。
他們背對著城門,瘋狂地朝外奔跑,但是卻還是回頭,似乎在與什么可怕的東西作戰。
臨近城門的人,用手、用脊背,堵住了城門。然后,他們如一樽融化的蠟像般,被定格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