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姬家想要抗擊大海對陸地的侵蝕,氐人的傳承是不可或缺的一筆。因此,姬家在風波平息后重建了城池,將其打造成人類探索深海的前哨城市。姬重瀾繼承大位之后,苦讀氐人國的書籍,也創造出了各種與海洋相抗的符文與法器。
對重溟城而言意義非凡的“平海”,便是自此而來的。
“大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城主才對少城主生出了惻隱之心。畢竟氐人之于姬家,有與眾不同的意義。”呂赴壑結束了對往昔的回憶。
宋從心頷首,她還想再問些什么,可探索隊中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地蘇醒。宋從心沒有繼續詢問,呂赴壑也沒有再多說上位者的過去。對于呂赴壑而言,方才那一分慈父的柔軟不過只是海中轉瞬即逝的藻光,清醒之后,他又是整個團隊的主心骨了。
若不是姬既望親口所說,她甚至不知道令他心神動搖、傷重至此的,便是曾經與呂赴壑相依為命的侄兒呂獻。
就在這時,有人詢問呂赴壑,同伴們的尸骨要如何處理。呂赴壑道“取未變異的一部分,帶回安葬。”
在這里的都是傷員,讓他們再入水中顯然不太穩靠,即便鯊皮水靠能夠防水,但帶傷入水也屬實夠嗆。宋從心讓呂赴壑在這里安置,她和姬既望會負責打開逆海法陣,將海水排出密道。
“如此,那便有勞仙長了。”呂赴壑不是喜歡逞強的死腦筋,很快便同意了此事。
宋從心留下了丹藥與干凈的水和繃帶,之后便順著水道重新回到了密室。她穿過陰暗幽深的水道,看見一道游魚般的身影在水中穿梭,將被卷進逆海法陣中的尸骨一具一具地清理出來了。
實話說,那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脊背發寒的場面。因為那些尸骨零零碎碎,已經散亂得不成樣子了。
宋從心沉默地游了過去,試著將尸骨收入粟米珠中。然而,卻失敗了。
尸骨中殘存著與靈力相斥之物,因此無法被粟米珠收起。如呂赴壑所說的,只能把尸骨中的一部分帶回去了。
看著那些畸形扭曲、完全不成人樣的尸體,宋從心強行摁捺下心中發毛的不適感,伸出手準備和姬既望一同收斂這些尸骨。
然而,她伸出的手,卻被另一只帶著尖利指甲的手給握住了。
“別碰。”
宋從心偏頭望去,便看見姬既望那雙重新化為藍色的眼瞳,他擁有一雙世界上最美的眼眸,是深邃的海的顏色。
“我來,你不要碰。”他五指往內一扣,尖利的指甲避開了些許,以免割傷她的血肉,“你的琴里,不要有這種潮濕的夢。”
開啟逆海法陣的瞬間,藍色的符文瞬間亮起,布滿了水道的每一寸地。密道中的水被排出,連帶著那些畸形的尸骨,也一起隨著海水而被沖出了水道。水流嘩嘩聲不絕于耳,宋從心卻覺得有些麻木,她背對著姬既望,眼前卻仿佛還蒙著那月光般的紗束。
姬既望用縛絲切下了那些殘缺尸骨中較為完整、沒有異變的一部分,或是一截指骨,或是半塊肩部,甚至是一縷頭發,一顆眼珠
姬既望的縛絲,不像利斧刀刃一般會發出可怕的聲響。他只需手指輕輕一動,想要切割的地方就會悄無聲息地掉落。而之后,姬既望會用不同顏色的袋子將其裝起,宋從心無意間一瞥,發現那些袋子都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線繡上了各家的名字。
那場景對于宋從心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即便心法不停地運轉,她也覺得,這場東海之行實在是有些太過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