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冰冷的雪花落在了眉心,涼涼的,卻又讓人格外醒智。沉浸在這種似夢似醒的幻境中,宋從心朦朧間隱隱聽見了機括運轉的響動,她緩緩回頭,卻看見灰水之上的一線明光,突然間閉合消攏。
背叛嗎
倚靠在石壁上的蘭因擦拭著唇角滲出的血跡,子夜般漆黑的眼眸卻依舊幽邃而又冷靜。
白銅門在他身后頃刻閉合,讓人阻止而不得。他一介螻蟻般的凡人膽敢做出這種挑釁的舉動,自然觸怒了那藏于暗處、自以為掌控了全局的人。
一股強勁的力道將蘭因擊飛砸進了石壁里,轟然一聲巨響,幾乎讓整座長樂神殿都為此而震動。蘭因嘔出一口血水,蜷曲的手指微微一動,他眼角的余光瞥向一旁角落中蜷縮著肢體的阿金。值得慶幸的是對方并不在意看起來像是那人濫發好心才救下來的寨民。
“小子,你找死”一道鬼魅的黑影突兀出現在前,隱藏在暗處的倀鬼終于顯露出了蹤影。那披著一件漆黑斗篷的人影用力卡住蘭因的咽喉,眼見著就要將他的喉管撕裂。蘭因閉著眼,看也不看地捏住了一直攥在手里的玉符。就在他喉嚨即將被扭斷之際,盛大的光芒將一切湮沒,澎湃浩瀚的氣浪傾瀉而出,如遙遠蒼穹之上遠遠斬來的一泓大日的赤影。
蘭因聽見了凄厲到變調的慘叫,那道漆黑的人影飛速后退,身影不停閃動,在虛與實之間不斷交替。但他方才距離蘭因實在太近了,對凡人的輕慢與疏忽讓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硬吃了這一劍,即便他迅速隱入陰影,從那幾乎掩蓋不住的粗重喘息中也能聽出他傷得不輕。
“你、你”黑影顯然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被一介凡人傷到。
“雖然不知道圖南是什么來歷,但這個東西,你應該認得的吧”蘭因松開攥緊的手掌,兩指之間夾著一枚玉符。這枚玉符已經從中間斷成了兩截,但依舊不難看出其精美的雕工與成色極好的玉質。
“劍符究竟是什么時候”黑影喃喃自語,倏地,他又咬牙道,“是剛剛”
蘭因與宋從心結契之時,曾經向她伸出了手,這乍一看是一個象征結盟的友好姿態,但實際兩人卻暗度陳倉,將劍符從左手倒了右手。訂立契咒實際并不需要血液,宋從心咬破手指是為了替他喚醒劍符。他們一路走到這里,臨門一步,幕后那個意圖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也該坐不住了。
“你們怎么會知道”
“從發現江央被人洗過記憶開始。”蘭因倚在石壁上緩緩地調整吐息,對方不敢輕舉妄動,蘭因則想拖延時間,倒也不介意為他解說一二,“那位神子可不是什么任人魚肉之輩,他的尸傀術與迷神術堪稱登峰造極,村寨里這些被蟲子吃空了腦髓的祭司哪里是他的對手而如果不是這背后隱藏著更深的陰謀,難道還能是江央在修煉迷神術時自己著了自己的道”
蘭因在進入長樂神殿時曾經囑咐過楚夭套出前塵香的香方,最好將前塵香制作出來。楚夭的靈覺極其敏銳,蘭因相信她能找到前塵香所需的藥引。只要前塵香能喚醒江央被封存的記憶,烏巴拉寨幕后埋藏的陰謀自然也無處遁形。
當然,宋從心手中拿到的情報線索與蘭因不同,她懷疑蟄這種域外而來的天魔是被人刻意投放在雪山之中的。原因無他,蟄所擁有的寄生、吞噬血脈的特性,以及“蟠龍神”的靈性升格明顯就與大夏境內的“造神”計劃脫不開干系。大夏絕不是外道的首個試驗場,恐怕烏巴拉寨也是個養蠱的罐子。而今眼見著大計將成,幕后之人怎能容忍宋從心等人將他們的心血付之一炬
前方黑暗翻涌,似隨時便要撲上來將人吞噬殆盡的害獸,蘭因輕咳兩聲,撫上自己的胸口,兩根手指輕輕捏著第二枚玉簡,道“我奉勸閣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不妨猜猜看,她究竟給了我幾枚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