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別來無恙。”
宋從心深諳“我不尷尬尷尬的便是別人”的人間至理,她微微頷首,神情自如,云淡風輕得仿佛雪山中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黃粱一夢。
“這位是明月樓樓主檻花閣下。”宋從心作為中間人,在兩人開口之前便向對方介紹了彼此的身份“樓主,這位是我的友人,重溟城城主姬既望。”
“幸會。”明月樓主懶洋洋地抬眸,隨口應答了一聲。他對姬既望不感興趣,轉而笑睨了宋從心一眼,親切道“小友依舊可以稱呼在下蘭因,我不介意。”
可是我很介意。宋從心心里默默地腹誹著。雪山蟄群事件雖然最終落下了帷幕,她和明月樓主之間也算是互惠互利、合作愉快,但宋從心現在對明月樓主還是有點發怵。雖說芥蒂已經解開,日后相處得久了應當也能放下過往,但宋從心目前對明月樓主的態度還是有些敬而遠之的。
宋從心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見招拆招應對明月樓主的攻勢,卻不想一旁的姬既望突然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吐出那個令空氣都瞬間凍結的稱謂“幸會,蘭因。”
宋從心“”
明月樓主“”
有那么一瞬間,宋從心突然便明白了何為“沉默震耳欲聾”。
宋從心真的無比慶幸三人交談時有提前捏好靜音的法訣,不然她都不敢想象其他人的臉色。
但這其實怪不得姬既望。
氐人族的生活常識與經驗都仰仗族群的記憶傳承,對于心如赤子的姬既望來說,名字就只是一個單純的稱謂。其他附加的敬稱、自稱都是人族的語言游戲,小龍人不解其中之理也實屬正常。就好比宋從心和姬既望認識了這么多年,姬既望依舊一板一眼地喚她“宋從心”,從來不曾改口一樣。
姬既望當然不知道“蘭因”之名對明月樓主來說意味著什么,他也不會察覺到明月樓主的區別待遇。既然明月樓主自稱“蘭因”,那他就喚他“蘭因”好了,跟他稱呼海里的水母八爪鮫鯊螺貝胖頭魚沒什么兩樣。
然而宋從心與明月樓主同時沉默,姬既望也好似察覺到什么,他扭頭看向宋從心,道“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宋從心面無表情,心中痛心疾首,單純的小龍人怎么會有錯,有錯那也是他們這些骯臟人類的錯,“你喚樓主或者檻花閣下吧。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和樓主之間的一點糾葛。”
“好的,檻花閣下。”姬既望乖巧地改口,在他心里,明月樓主叫什么根本不重要,“這樣對嗎”
“對的。”宋從心輕嘆一口氣,儀典還未開始,她居然覺得有點累了。
“你們之間的情誼真是令人歆羨。”明月樓主食指抵唇,輕笑,“拂雪年紀輕輕,竟像是養了個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似的。”
宋從心“”夠了您老當我聽不出您是在諷刺小龍人嗎
“嗯,我跟宋從心的感情很好。”然而,姬
既望是一個敢說他就敢應的直腸子,他聞言竟又是一頷首,手指輕拽宋從心的袖擺,“感謝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