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從心感覺自己當場就能飛升了。
夾在笑意盈然的明月樓主與滿臉認真的重溟城主之間,雖然兩位都是堪稱容姿絕艷、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宋從心卻發自內心地覺得無福消受。她忍著胃部傳來的似有若無的壓迫感,艱澀地轉移話題道自雪山一別,不知樓主身體可還安康”
“并無大礙,勞拂雪掛念了。”明月樓主笑容不變,即便被姬既望堵了兩次,他看上去依舊從容而又溫雅。
“那便好。”宋從心微微頷首,轉而提起自己掛念的另一個問題,“江央與拉則可還好”
距離雪山蟄群事件已經過去了小半年了,宋從心只知道江央和拉則被明月樓主帶走,卻不知他們目前的情況。見宋從心殷殷提起,閑談沒兩句又拐向正事,明月樓主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微微傾身湊近些許,止步于一個親近又不失分寸的距離,低聲道“放心,他們都還好,只是江央身上的麻煩比較難以解決,暫時還不能洗去他的記憶唉,此地人多嘴雜,回頭我邀小友于明月樓小聚,還望小友賞臉吶。”
宋從心眼角的余光掃過周圍礙于明月樓主而不敢靠近的人群,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寒暄與客套到此為止,宋從心正想告辭離去時,卻見明月樓主身后突然鉆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一個總角年歲的男孩捏著明月樓主的袖擺,眼神怯生生地望了自己一眼“老師”
明月樓主微微一笑,他伸手撫了撫小男孩的腦袋,對宋從心介紹道“這是我的小徒弟,阿拆。伯勞東飛燕西去,迢迢雙星兩相拆的拆。”
宋從心微微一怔,這聽起來可不是一個寓意美好的名字,但她看著明月樓主垂眸撫摸弟子額發時溫柔的眼神,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么“很高興見到你,阿拆。”
阿拆看上去是個靦腆羞澀的孩子,他先是下意識的將臉往師長的懷中埋了埋。直到明月樓主拍拍他的腦袋,他才抬起頭,朝宋從心拱手作揖道“阿拆見過姐姐。”
小男孩生得秀秀氣氣的,眉間點著花鈿,面上繪著紅妝。他行禮的姿態也很好看,如詩情畫意的江南水鄉走出的名門閨秀。阿拆的動作、儀態、言行都太過自然,沒有半分經歷過雕琢的匠氣,仿佛他天生便是女嬌娥,不是男兒郎。
在這個世道,男子著紅妝是離經叛道,多少都會被人加以異樣的目光。但在宋從心的前世,復雜的社會環境給人的多樣性了營養充足的土壤,她并不覺得阿拆的言行怪異,只覺得好看“阿拆,你喜歡什么”
阿拆愣怔了一下,明月樓主倒是聽出了宋從心的言下之意,笑道“阿拆隨我學唱戲的,他尚未引氣入體,拂雪不必客氣。”
“見面禮總是要的。”
宋從心這么說著,阿拆這才明白過來她詢問的含義。這可真是怪事,這位道君既不用怪異的目光看待自己,不把自己當做不知事的孩童,甚至還會詢問自己的“
喜好”。通常來說,長者賜不可辭,知禮數的晚輩又怎能在第一次見面時便向長輩討要禮物拂雪道君果真和老師所說的一樣heihei是個奇特而又溫柔的人。
姐姐給的,阿拆都喜歡。1”小男孩仰頭,廣袖輕掩,他雙頰覆了粉粉的胭脂,一雙長睫如蝶的眼眸清亮亮地眨著,“若是能讓人一見便想起姐姐,那就再好不過了。”
宋從心一時間被難住了,這小孩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長大了保不齊是個游戲人間的浪子。阿拆尚未引氣入體,那便是說修士的資源他未必用得上,至于“一見便能想起姐姐”,這莫非是想要她個人信物的意思
宋從心垂眸望著阿拆,沉吟半晌,最后終于下定決心一抬手,從粟米珠中取出一個物件來。
那是一枚剔透的冰玉,入手冰涼卻不會將人凍傷,其材質正是苦剎之地地底挖掘出來的玄冰礦。這塊玄冰礦被雕琢成佩物的樣式,上面雕刻了宋從心獨有的標志鳴弦劍徽,但奇異的是冰玉的中央封存著絲絲縷縷的猩紅,宛如朵朵紅梅開在雪中。
“這是我的信物。”宋從心將冰玉佩遞給阿拆,這塊冰玉中封存的是山主之血,“此物配之可寧神定氣,埋入土里可令草木葳蕤,夜間放在床頭,則可于太虛神游。”
無極道門的劍徽,明覺之神的醒智,山主之祝的萬靈生光,以及白玉京的邀請函這是一件能得到宋從心身后一切勢力回應的信物。